不过这周末,闻星将所有时间都空了出来,好留给沈流云。
徐妈已经重新回来任职,给他们做了丰盛精致的中餐,连一道黑松露菌菇烩饭都严格按照沈流云的要求来,将其摆成了规整的正方形。
见到那份形状奇特的烩饭,闻星的神情有短暂的凝滞,感到一丝滑稽,但没表现出来。
他一边坐下,一边对徐妈说了句辛苦了。在吃了一个牛肉塔可后,又因其美味多称赞了一句很好吃。
不过沈流云看起来食欲不高,吃得很少,全程也没怎么说过话,神情很冷淡,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心情不太好。
介于沈流云今天似乎心情不佳,出门的时候闻星提议由自己来开车,沈流云没拒绝。
没开沈流云拉风的超跑,闻星选了辆低调的奔驰出行,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平稳行驶。
车厢里始终很安静,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闻星的性格偏沉闷,他与沈流云之间,通常都是由沈流云引导话题,他负责倾听和回答。一旦沈流云什么也不说,他们的世界就会瞬间安静下来。
“你……”
“要……”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又同时顿住。
闻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偏头对沈流云温和地笑了下:“你先说吧。”
注意到闻星小心谨慎的神情和动作,沈流云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不爽地扯了下唇角,“只是想问你,准备带我去哪?”
“嗯?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闻星想要以沈流云的意愿为重。
“不是你带我出来散心吗?我以为你会提前想好去哪。”沈流云看着闻星,语气无波无澜。
沈流云想要闻星来决定他们今天去哪,即便闻星一看就没有准备。
闻星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像是差生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电影院?咖啡馆?游乐园?闻星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选项,又迅速地一一否定。
直觉告诉他,沈流云不会想去这些地方。
“兰栖湖可以吗?”闻星思考片刻后,轻声询问沈流云。
好在沈流云并非严苛的出题人,无意为难闻星。他在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唇,也没有进一步询问为什么会选兰栖湖。
也不知为何,他昨夜总是醒醒睡睡,导致今日精神不济,这会儿实在挨不住了,索性闭上眼浅寐。
注意到沈流云的困倦,闻星担心他这么睡过去容易感冒,默不作声地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秋末的湖畔树影稀疏,行人寥寥。
他们下了车,在湖边的长椅并排坐下,微凉的风吹拂着湖面和脸颊。
沈流云脸上的神情随着湖水泛开涟漪也渐渐有所松动,半眯起眼睛,懒懒地开口:“怎么来这?在这里坐一天,倒不如你在家让我干一天。”
做-爱能让他兴奋、释放,在他看来,作为缓解心情的方式比出门散心要有效得多。
尽管边上没什么人,闻星还是被沈流云的语出惊人弄得脸热,一时无言。
湖对面有一座奶油白的艺术馆,今天闭馆,安安静静地矗立着。
闻星隔着湖水遥遥望向那座艺术馆,觉得那艺术馆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遥隔千里,正如他和沈流云的曾经,明明是切实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如今回忆起来却已然有些陌生了。
“我第二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闻星对沈流云说,“我陪阿彦来艺术馆看展览,你那天刚好也在。”
沈流云轻轻蹙起眉,很明显,他并不记得这件事。
闻星对此毫不意外,想也知道,那些对他而言宝贵且难忘的时刻在沈流云的人生里,只不过浮光掠影的几帧,平淡、普通,不值得花费时间记住。
明明早就对这个反应有所准备,闻星依然忍不住有些微的难过,缓缓垂下眼。
“那天也是一个下午。”尽管沈流云毫无印象,闻星还是决定说下去。
卓钰彦拿了两张师哥相赠的票找上闻星,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看展。
那是一场装置艺术展。闻星对装置艺术没什么了解,但最近上课上得疲累,不介意以此换换心情,应允下来。
展览比闻星想象得有意思,其中有一个以保护海洋为核心主题的作品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该作品的主体是一个废弃浴缸,浴缸里里外外遍布如破旧渔网、啤酒瓶、塑料袋之类的垃圾。这些垃圾和浴缸的表面缠绕了许多染过色的棉絮,用以模拟陈年积灰。整体看上去,像是一艘破败神秘的深海沉船。
闻星看得正入神,突然被卓钰彦扯了下手臂,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我靠,沈流云也来了!”
沈流云,卓钰彦最喜欢的画家没有之一,他的同校师兄,闻名遐迩的天才画家。
托卓钰彦的福,闻星对沈流云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也看过不少他的作品。客观来说,闻星认为沈流云的画确实都很漂亮,个人风格鲜明,画面里总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然而,当闻星顺着卓钰彦的目光看去时,万万没想过自己会看到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依然美得很有冲击力。
原来他是沈流云,上次在银杏树下送了幅画给自己的那个人。
闻星尚处在游神状态,就被卓钰彦拉到了沈流云面前。
沈流云的身旁是赠票给卓钰彦的那位师哥,姚宣哲。卓钰彦跟他很熟,很热切地打招呼:“姚师哥,沈师哥。”
姚宣哲一脸揶揄:“平时可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今天师哥都叫上了,我都多久没听你这么叫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