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所有人,包括沈流云自己看来,这一年都应该是他人生里最值得铭记、也最浓墨重彩的一年。
可同样的,也是在那一年,沈流云发现他没办法再食用任何以不规则形态所呈现的食物,温度和熟度都必须严格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能再有让他难以下咽的黏腻感。
由此及彼,他对生活中的诸多事情都更加吹毛求疵,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他试图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心,不再允许身边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变数。
他的病态早在那时就已初现端倪。
将零零散散的回忆拼凑完整,沈流云总算解读出这种熟悉的孤独感意味着什么——他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面临着必须要历经的失去。
就像他无法阻拦父母各自奔向新的生活一样,他也无法阻拦闻星选择离开。
他想,他应当像当初接受家庭剧变那般,平静地接受闻星的离开。但是好难。
这座房子里还留着很多闻星生活的痕迹:厨房里的围裙,洗漱间里的牙刷,衣帽间里的衣服以及客厅里的钢琴。
沈流云的目光无论落在哪里,都能够凭借残留的蛛丝马迹来联系到闻星身上。
这种感觉太过于糟糕,以至于他不得不拿出手机给闻星发消婻沨息,提醒对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取走。
过了很久,久到沈流云已经在地板上睡了一觉,并且再度痛醒,他才总算得到闻星的回复。
闻星似乎忘记了有什么东西没拿走,问他是什么。
沈流云坐起了身,很快地给闻星列出一份满满当当的清单,几乎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罗列在内。
发过去前,他认真地看了好几遍这份清单,认为闻星应该需要一礼拜才能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走。那就意味着,他在这一礼拜内都还能见到闻星。
那点庆幸还没来得及放大,闻星回过来的消息就将它完全扑灭了。
闻星回复他,这些东西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沈流云的余光扫到那架钢琴,就像抓住最后一株稻草一样,急急追问:那钢琴呢?
钢琴总该要吧。
钢琴对闻星而言有多重要,自不必多说。他当初将这架施坦威送给闻星时,闻星也明显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可闻星的回答又一次让他的希望落空。
闻星回:也不要。
闻星什么都不要了,连最喜欢的钢琴也不要。更不要他。
一瞬间,沈流云的身体里好似忽然空了一大块。
他动作迟缓地继续打字,问闻星: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遗憾的是,这则消息没能顺利送达。
闻星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