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桃花真好。”白雁帼突然开口道,她的眉宇间有一层淡淡的忧愁,果然这时候就会想起阴魂不散的某个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什么?”廖芝都轮廓鲜明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能听懂日常对话就不错了,老婆念诗他听不懂啊!瞟见那一树粉蕊,恍然大悟道,“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为什么看到桃花就会想到姜兄。”
白雁帼想了想认真答道,“莫不是太过风骚?”
廖芝都擦了把冷汗,“你哥今天不在家吧?”
“他去姜云雨的药庐了。”
姜云雨死后他药庐中养的各色美人并未离开,姜云雨之前似乎对萧宿峦有过交代,有萧宿峦的照应江湖上无人敢欺负这群柔弱美人,更何况白清恒隔三差五便去小住一番,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廖芝都叹了口气,“又去了。肝失疏泄,气机郁结。他若一直难以释怀,恐怕要动摇身体根基。”
白雁帼瘪嘴,刚要气鼓鼓骂她不开窍的哥哥几句,却见白清恒从门前路过,顿时眼睛一亮小狗一样扑了过去。“哥!你回来啦!”
白清恒随手翻阅着下人递来的信件,头也不抬晃过妹妹的猛扑,云淡风轻地向自己房间走去。白雁帼跟在他身后汪了一路,白清恒懒得赏对方一个字,惹得白雁帼连连蹙眉她哥哥最近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除了处理事务,大部分时候都一个人锁在房中不知道做些什么。
“有事?”白清恒从信件上移开目光,落在自家妹妹身上。
“啊?”白雁帼噎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白清恒会搭理自己,“我……就是叫叫。”见对方抬腿欲离开,忙黏上去道,“哥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白清恒审视着白雁帼,像是在探究为什么今天对方的话特别多。他想了想,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株桃枝,“药庐的桃花开了。”
白雁帼接过那支桃花,张罗着找个水瓶把花插上,余光瞟见白清恒嘴角一抹淡笑轻抚腰间挂着的药瓶,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白清恒突然咦了一声,从一堆信中取出一张水纹纸请柬,“着人准备贺礼,后日启程。”
白雁帼与陆九庭一起伸出脑袋看,竟是长清派掌门星辰子的寿辰要到了,这一年白清恒深居简出,突然出远门这一行为着实令人匪夷所思。白雁帼两片嘴唇开合了一下,陆九庭注意到她的动作忙使了个警告的眼色,“小姐难道忘了前年这个时候……”
前年此时,长清派首徒遇袭,原本下山寻找稽古天书的一行人特地前去医治。果然还是想要怀念一些什么吧,白雁帼思索道。
阳春三月,青州城热闹非凡,这一年轮回教余孽重出江湖,搅得江湖上人心惶惶,此次星辰子的寿宴对白道众人无异于黑夜中的一盏明灯,让人不禁放下芥蒂纵情狂欢。江湖上抱有这样念头的人不少,这一回大小门派凡是走得动路有头有脸的近乎倾巢而出。于是街头巷尾不时发生着如下的对话。
“哎呀那不是白虎门的长老胡一金。”
“什么!那老头子快有一百岁了吧,怎么还活着!”
“快看快看!神龟派的钟发财!不是说他和魔教护法大战三百回合身中十八刀身故了吗!哎呀还会动居然是活的!”
廖芝都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没用小本子把名字一个个记下来,发财了发财了,这都是未来的主顾啊。
白雁帼对他这种乡下人进城的模样十分不屑,白雁帼扒着马车窗嘲笑道,“你们南疆没这么热闹吧。”
廖芝都眯了眯眼,谄媚地晃着尾巴,“娘子我保证南疆比这里好玩一百倍,你快嫁我吧嫁我吧。”
“滚。”白小姐毫不客气。小两口又开始日常打情骂俏秀恩爱活动,真是让人看得牙痒。
无底线撒娇哄老婆的廖少主突然怔了一下,愣愣盯着路边一间医馆,像,实在是太像了。医馆中一名年轻大夫正低着头配药,一头乌黑长发软软垂在颈边,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人一身红衣的张狂模样。纵使廖芝都不好男色,姜云雨这般风流无双的美人也令他难以忘怀,更何况这人之后再无人能与他在医道上辩论切磋。“啊!痛……”廖芝都回过神,发现左耳落入某人手中。“娘子轻些,疼疼疼!”
白雁帼毫不留情拧了几下,“让你看!让你看!有什么好看的!”
廖芝都瘪嘴,无限委屈,“可是好像啊。你看那个腰那个腿。啊啊啊娘子不要打我脸!”
暂不提廖少主家惨绝人寰的家暴现场,有一个人显然也看见了年轻的大夫,白清恒勒住马缰,目不转睛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吹散了这场美梦。
“这位公子?”医馆的小药童攥着手忐忑地凑了上去,“您是来抓药的吗?”被白清恒的目光一扫,战战兢兢眼里憋出两包泪水来。这男人样貌生得极好,只是气势极盛,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小药童想起前几天才听的说书故事,这年头江湖上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太正常。像什么美艳无双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啦,专挑可爱男孩下手的某位采花大盗啦,小药童此时只想哭着叫妈妈。
“什么?”小药童吓得灵魂出窍,恍惚间没听清白清恒的问题,“我,我们是长清派名下的产业,客,客人你要做什么?”
“这位公子。”年轻大夫似是看不下去门口的吵闹,理着衣袖走了出来。他瞟了眼呆若木鸡的小童,提着对方衣领往后拽了几步,不动声色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