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锡想了想,道:“我刚才跟府里人说了,想走的可以自行离去。或许可以给些报酬,拜托愿意的一并带上二哥。二哥不怕水淹土埋,请t们把二哥埋进地里就是。”
“既然t不惧水淹,那不如将t藏进前院或者后院的湖里。后院的湖好一些,虽然不如前院大,但够深。我们将t装在箱子里,也不怕鱼虾啃食。”
陈锡摇头,“男尸”在拍卖行既然是从土里被挖出来的,那还是继续埋进土里更好。但当然不能这么对何采碧说,只能道:“如果我哥醒了,在土里还是比在湖里更容易出来。”
何采碧似乎还是觉得不妥:“但将t托付给那些下人,怎么能保证t们安安分分地听你的话,不会白吃了银子?”
陈锡笑:“有道理,那我找绝对信得过的人。”
何采碧到底没把“你怎么知道绝对信得过”问出来,只是忧郁地望着t。
“那小弟就先下去安排了。”陈锡告辞。出门时却听见萧声又起,这次曲子如疾风骤雨,又急又快。陈锡放缓脚步倾听一会儿,灵感不通,令t抓心挠肝。
陈锡说了之前的那番话后,这不到半个时辰,仆役就离开了大半,路上空空荡荡的。陈锡径自往厨房去了。
厨房早已被洗劫了一轮,此时这里的人也不多。陈锡一眼就瞧见青桃坐在旁边的石阶上,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娘想把t扯起来,单方面吵吵嚷嚷。
这大娘就是林姨,t皮肤焦黄,身材矮小,一脸苦相。t叫道:“……小娃娃,兔崽子,你个屁大点人有个屁大点见识!你瞧不起我这穷酸老女人是吧?”
青桃终于站起来:“林姨,您别劝了,我不会跟你去的。”
林姨气得围着t上蹿下跳,不住嚷嚷:“好啦,你不说出个所以然就别想走!老娘好容易瞧上个徒弟,就不让老娘如意!斜脚鹰咒我老徒弟死,我老徒弟就真死啦!新徒弟又不归t管,小姑娘、小小姐你怕什么?哈,不管不管,看你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去……你说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这条脆生生、香喷喷的小命不就保下来了。我又不会对你不好,你还不答应,以后厌了倦了,我跑到百里千里外,哈!你就找不着了!……”
陈锡本来因着这看起来身体孱弱的大娘像多动症似的蹦跶,又连珠炮般叽里呱啦,前言不搭后语,有些想笑;可等t看得久一会儿,就皱起了眉:这林姨的蹦跳辗转看似是猴似的滑稽,但细一寻思却有些门道。
这时青桃也看见陈锡了,朝t一礼道:“小爷。”
林姨停下了话,一个猛子跳到陈锡身前,抻脖子张鼓两只眼珠几乎是瞪着t打量。
陈锡被这张象鼻样堆迭皱皮的脸吓着了,向后一纵。
林姨“喔”的一声,却又似猴一般一蹦一蹿,比陈锡更快地站到t身后,平举手掌。然后陈锡就像故意往t掌心里跳似的,后背直直撞到t手掌上。
“嘿,小心点。”t的手掌粘着陈锡往前一推,却让t正正落在刚才的位置上,一丝不差。
青桃急忙三两步上前,牵着林姨的手道:“林姨,这是小爷啊!t是我们的主子,可不能冒犯。”
t转向陈锡道:“小爷,我就知道您要来找我。我们去柴房说吧。”
陈锡点头,周围还是有人,不好多谈。但t先向林姨行了个后生礼,道:“是晚辈有眼无珠了。”
林姨“哼”了一声,道:“青桃儿,我把t一并带了你是不是就肯跟我走了?”
青桃安抚地握握t的手:“好啦,这些我们之后说好么。”
林姨叫道:“哈!我知道了!我给你面子听你一次,你就跟我走是不是?”
青桃满脸无奈。
偏生这林姨还像小孩儿似的执拗,“是不是”“对不对”个没完,青桃无法了,只得“嗯”了一声。
这一声便有魔法一般,霎时叫林姨闭了嘴。t骨碌着眼珠,再没发出半点声响。
三人进了柴房,这里堆满了杂物,灰尘漫天,平日里就没什么人光顾,现在更是死黑一片。
青桃摸出随身的火折,点燃了根粗柴。
然后t静静地等着陈锡的话。
t明亮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陈锡深吸了口气,简明扼要地将事情全盘托出。
当t讲到自己决定留下来时,青桃脱口而出:“不要!”t愣了一下,道:“……小爷,您,您这……”
陈锡这时却安慰起t来:“人生自古谁无死。青桃,我却已经决定了。”
“可是……”
“没有回寰的余地,你不要劝我。”
实际上,陈锡根本不敢想会有生还的可能。在t的认知里,何采碧所做的,确实只有生命才能补偿一二;何采碧死了,自己却是绝不能逃了。何采碧纵有百般不是,t可没有半点对不起自己,而自己叫了t一个月的“姐”,真真是要向对亲姐姐那样患难与共的。
青桃瞬间就落下泪来,t挡住自己的眼睛,努力抑制也藏不住哭腔:“……我就是想不到,您这么好的人,竟然……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陈锡第一次把人惹哭,t手足无措,又碍于性别不敢上前去。t满心的慌乱,却几乎是干巴巴地道:“别哭,你别哭。”
林姨揽住青桃的腰,一边翻扯自己的衣摆,找了个最干净的地方撕下来为t擦脸,一边和陈锡唱反调:“为什么不能哭!伤心了咱就哭!就哭!”
陈锡笨拙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吱声。
等青桃缓过来了,t才小心地叫了声:“青桃?”
青桃的脸被火光一照有些斑驳,t应道:“小爷……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