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能再满足萏竹的陪伴了,所以我不会为自己悲伤,我只是为t感到难过——为t死时必须经历的痛苦折磨。但我再怎么担心t都已经不可能回答我了,那再担心难过下去,就又成了‘为自己哀悼’。”
陈锡突然脑中念头一闪,脱口而出:“你和t好像。”
秋溟锁眉,t真心困惑:“像?怎么会呢,我们最不像了。”
陈锡心道:你们最本质的那种气质,像得不止一星半点,就……就都不太像寻常人。
两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而是各自去唤屋子里横七竖八睡着的其t人。
对方下的剂量真的很重。其t人还是醒不了,瞧这架势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了。
陈锡自己是因为有内力,本身就更难迷倒,也就更容易醒来;而秋溟竟然醒得比t还早,陈锡猜测是体质问题。
按这个世界的说法,秋溟不会是神赐者吧?
但陈锡很清楚,即使秋溟真的具有神赐也没有任何用处,t的身份注定t与“神赐”这种跨阶级的事物无缘。
见暂时叫不醒t们,陈锡和秋溟就一起将两具尸体搬出去葬了。萏竹被埋在湖岸的一棵椴树下,此时正值夏季,椴树的枝叶间开满了细细小小的花,花朵可爱,像一只只淡黄的水母。
秋溟看着面前鼓起的小土包,道:“t如果能看见,会喜欢这里的。”
陈锡“嗯”了一声。
秋溟转头道:“小爷,如果我死在您前面,能否将我也埋在这里?”
陈锡喉头梗塞,轻轻地道:“……好。”
两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无话。太阳升起不久,阳光并不酷热,反而是舒适的、让人的肌肤暖洋洋的。景色明朗,空气中杂糅了各种花木的香气还有湿润的泥土味。风微微牵动衣摆。
“小爷,我们走吗?”秋溟率先开口。
陈锡将目光移开了椴树和椴树下的土包,道:“走吧。去看看t们醒没醒。”
陈锡估摸着时间,大概辰牌时分,其t人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夜里已经杀过两人,按照规律,对方暂时不会动手。t便带着秋溟先去何采碧的院子。
陈锡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和何采碧商量一下,如果t能答应和自己一起看护,那就再好不过了。何采碧毕竟经验丰富,像昨晚那种对方使阴招的情况,t一定知道如何应对;即使没有什么好办法,何采碧也比自己敏锐不是。
到了地方,陈锡让秋溟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
何采碧终于没在吹箫,这两天t嗜萧如痴,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听见t院子里传来的“呜呜咽咽”的萧声。
t坐在镜奁前,撑着额头沉思。
“何姐。”
何采碧迎声转头,见了陈锡起身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陈锡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说起对方下药时禁不住地恼怒;讲完,t道:“……所以今天来找姐姐,是想请你帮忙一起看着;姐姐聪慧机警,我想有你在,定不会中了t们的招。”
何采碧叹气,t从那暗地里的复仇开始就变得有些悲观:“你做那无用功干什么?t们既然不让人出去了,那些奴婢是不可能逃过的。我们都没有活着的可能,t们又怎么可能幸存呢?”
“但……是我们牵连了t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陈锡用了“我们”,是怕何采碧难堪。
“总是要死的,管不管有区别吗?”
陈锡若是在昨天以前,也许会被t问住;但经过和萏竹的相处,萏竹的话给了t一些启发。t说得坚定,语气不容辩驳:“不是的,姐姐,有区别。t们独自面对死亡时,孤独的恐惧比死亡真正带给人的伤痛还要可怕!你不知道我们能对t们有多大的影响,虽然死亡,但也可以死得不那么痛苦。只需要不放弃t们,姐姐。”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保护’t们,仅仅是为了让t们死时不那么痛苦?这太荒谬了,小弟。”
“为什么荒谬?”
何采碧蹙了蹙眉,觉得显而易见:“t们……的命都没那么重要。”
陈锡盯着t,鼻腔瞬间堵塞;t紧紧抿唇,然后将它狠狠咬住。陈锡平复了下情绪,使得自己开口不那么激动甚至落泪。
然后陈锡想说话,想说“t们和我们一样,生命无价”,却三缄其口。陈锡没有比此时更清楚,时代不一样,自己的话无疑是疯狂的发言。也许大哥或者风将军会稍微认同自己,但何采碧绝对不会理解。
t望着何采碧疑惑的神情,最终道:“你……觉得t们的命卑贱,那又怎么肯定……我,”t深深地强调,“不属于t们?”
何采碧彻底惊讶,t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你这是怎么了?别胡思乱想,害怕的话可以搬到我这边来。”t搭上陈锡的右肩,将人虚虚揽住的姿势。陈锡稍稍缩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t的安抚。
比起陈锡动作上的犹豫,t的话就显得坚定多了:“我没有。姐姐,我想问你,”t转过与何采碧对视,“你是不是杀了这里原来的主人?”
陈锡将何采碧脸色的剧变看着眼里,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何采碧的神情冷下来,从喉咙里发出微哑的声音:“谁告诉你的?”t现在完全像一条阴险的毒蛇,令陈锡瑟缩了一下。陈锡明白,恐怕这是何采碧作为“杀手”姿态。
“你要杀了那个人吗?姐姐。”
何采碧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像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蝼蚁”此刻就在t眼前:“你只要告诉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