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些符纸都是她自己做的,制符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如果客人还有需要,她可以什么都不干,每日专程为客人制符。
小姑娘一张脸被馄饨摊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扬起笑脸时十分甜美,一连窜的奉承话都不带停的,“客人您的眼光真好,我在这条街上卖了好久符纸,那些修行者没一个比您识货,您一定是天上神仙转世,以后不仅能做修士,还能做仙君哩!您走到哪儿,满身功德就照到哪儿,我今儿被您照一照,以后没准就能大富大贵了。等我回去,一定要给您供长生牌,日日盼着您飞升做神仙,不,做所有神仙的王!做天神帝君!”
听着这些话,命器仿佛找到了知音,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陛下,我怀疑这孩子能预知未来,快把她带回朝歌!】
迟一悬:……
不是吧,人家就是吹吹彩虹屁,你还当真了吗?
咦?平时他说命器吹彩虹屁的时候,命器总是异常沉默,难道它不是在拍马匹,它是真心那么认为的?
这一刻,迟一悬莫名震撼。
他摆摆手,止住了小姑娘的讨好,从竹篮里挑出一张符展开来给她看。
杏春忙道:“大善人,这是清凉符,带去野外暑气不侵,还能吓退一些小妖物呢!”
迟一悬却摇头,直截了当道:“这上面的符文根本没用,我想问的是,织在符里的丝线是从哪儿来的?”
一般而言,一道符分为符头、符窍、符脚,而落符的工具可以是丝帛、竹片、布条等等,后者的用料以方便实用为主,并不一定要用黄纸。据说画符厉害的人,能以心中观想画无形之符。
然而小姑娘贩卖的所谓清凉符,有用的根本不是符文,而是那张画符的布条,这白色的布条里掺了部分奇异丝线,在迟一悬的眼里,这些丝线散发的灵光无所遁形。
听他这么说,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竟还是勉强吐出了恭维的话,“客官真厉害,别人都看不出来呢!”
那是因为小姑娘此前遇到的都是修行者,如果她能遇到一个修士,早就被看穿了。
很明显,迟一悬想要的不是符,而是掺在布条里的丝线。
杏春明显犹豫了片刻,才道:“善人,那丝线是我家制符的秘密,我可指望着它吃一辈子饭呢,若是您都要走了,那……”
她犹犹豫豫,委委屈屈又不敢直接拒绝的模样看着很是可怜。
迟一悬为了表明自己是非常有诚意的顾客,示意她尽管开价。
小姑娘犹豫着比了一根手指头。
迟一悬:“一百两吗?可以。”
小姑娘却立刻摇头,“不成不成,我要一千两。”
她看起来很忐忑,迟一悬却没有丝毫犹豫,“可以。”幸好他在宋典来那里搜刮战利品的时候还拿了不少金银,要不然就得回朝歌拿钱了。
“真的吗?客人您真大方,菩萨都没您这样的心肠!”小姑娘看着高兴极了,立刻起身给他带路。
迟一悬就跟着她走,然而在进入一片闹市区后,小姑娘身子一闪,整个人如同没入江河的水珠,瞬间不见了踪影。
闹市区的灯火印在他孤零零的身影上,竟显出几分寂寥。
【陛下,她不信您。】
迟一悬叹气,“唉,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命器忍不住道:【您给价太痛快了,她把您当作图宝害命的坏人了。如果您跟她讨价还价,看起来更可信。】
迟一悬:“可我觉得那丝线很值啊!一千两能买到是我占便宜了,怎么好意思还价?”
命器:……
“好吧,如果她想要卖丝线,也不会费劲掺在符纸里了。”迟一悬回忆起那小姑娘的穿着,“应该是有人教导过她。那丝线不简单,若是暴露出来,难免不被杀人夺宝。如果卖掉,拿到的银钱她也守不住。相反,把丝线掺在符纸里,效果不出众,但也能有些效用,遇到识货但又看不出底细的人,一天卖出去几张,能是个长久生计。”
【陛下,您果然英……】
迟一悬飞快道:“赶紧看看她到家没有!”
命器彩虹屁还没吹起来就被迫打断,它任劳任怨地打开地图,找到了杏春所在的位置。
这整座银城都在命器的侦查范围之内,小姑娘以为她甩开了迟一悬,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命器的眼皮子底下。
画面中,小姑娘七拐八拐绕了好几个地方,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回到自己家。
她住在城南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她的家是一座漏风的破房子,里头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家具。墙壁上满是龟裂的痕迹。
从生活痕迹上看,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只见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附近都没人后,才钻进屋子,掀开床边的破布,露出底下一只竹箱。
竹箱里卧着一条手臂长的莹白胖虫,是一只正在吐丝的蚕。
命器:【已鉴定:冰蚕,玄级妖物(已被驯化)。所吐冰蚕丝是制成道袍的绝佳材料。】
迟一悬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一些金子,没想到她拥有一只下金蛋的鸡!
“难怪她如此谨慎,若是让不怀好意的人知晓她有这个宝贝,她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命器跃跃欲试,【陛下,我们要强令她加入朝歌吗?】
迟一悬摇头,“先给她个标记。”
筑基修士已经能在别人身上落下标记,被打下标记的人无论去了哪里,都能被施术者知晓,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灵力应用方法,筑基后自然而然就领悟了。就像婴儿一出生就知道怎么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