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燕行继续道:“您跟我母亲有旧,也算是我的长辈,母亲离去前还让我多多仰仗您,我也实在见不得您在奇珍堂受罪。”
她本来就说中了袁知望的难处,如今言语中有颇含温情,少了商人间的钻营算计,叫袁知望面色缓和不少,不禁考虑起她的提议,“那位修士,真能为你撑腰?”
罗燕行其实也不能确定,但做生意想要拉人入伙,少不了赊贷的,她笑道:“那位货商很看不惯奇珍堂的行事作风,所以才绕开奇珍堂将甲片供给我风行商行,由此可见,他背后那位修士也是如此。您不必太过担忧,若奇珍堂堂主真要动手,那位修士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直安静看着的齐伯这时出口补了一句,“我们东家说得不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叫奇珍堂一家独大,百花齐放才是春啊!”
奇珍堂能发展到如今地步,依仗的不正是一位修士?如今将这层隐患撇开,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袁知望终于点头应承。
送走这位老先生后,齐伯对着烛光下看账的罗燕行道:“东家,此事是否太过冒险?”
其实在袁知望之前,他们也找过其他人,不是炼器工匠,而是银城其他有些资本的商人,这些商人都跟奇珍堂有旧怨,一听有机会扳倒奇珍堂,自然有了兴趣。
然而他们一听罗燕行说甲片和丹药的供货商在无名荒漠里,就纷纷摇头离去,有些脾气差的还骂他们风行商行不实诚,提出合作却想要单独把持一条甲片供应渠道,这跟奇珍堂有什么分别?合着弄倒奇珍堂后,就轮到他们风行商行一家独大了呗?
没人相信有人能在无名荒漠里开店做生意,修士的手段千变万化,的确有能力在危险重重的无名荒漠里庇护一方,可修士既然有这个心,为何不选个风水宝地?无名荒漠那是人能住舒服的地儿?
罗燕行若不是带着一支商队亲身经历过,她也不能相信。
罗燕行道:“过几日,我们提前送些货物进荒漠。齐伯,你再帮我备些重礼。”无论如何,他们和奇珍堂的这场仗都必须打赢,他们也必须赢得朝歌主人的青睐。
罗燕行回忆起在朝歌内的所见所闻,自觉能有五成把握。
修士也是人,也有所求,宋典来给奇珍堂镇场子,每年收取奇珍堂大半利润做供奉,朝歌的主人未必没有这层心思。
只是能不能将这座大山变成自己的靠山,还需要他们小心筹谋。
朝歌,医药坊。
正坐在柜台后熬夜钻研医书的万天佑忽觉眼前一花,紧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碗又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肉馄饨。
万天佑愣了愣,将同伴们都喊来了。
不久后,三十名杂役整整齐齐地对着三十份热腾腾的馄饨,神色都有片刻的空白。
“这是……东家给的?”
“除了东家?还能有谁?”
“东家真是……”
有人不自觉哽咽起来。
他们从前在奇珍堂的时候,干活干到半夜是常有的事情,奇珍堂里不缺填肚子的宵夜,可那要自己花钱买,有时候想吃点好的,还要给灶房塞好处说好话。
奇珍堂里莫说堂主,就是一个管事,也不曾拿正眼看过他们。东家可是一位修士啊!可他出去一趟,还能惦念着给他们带一份小食,他们何德何能?
“东家……若不是这碗馄饨,我竟不知他已经回来了。”马弘宣低低道。
樊蕙兰:“快吃吧!等会儿就凉了。”
屋子里响起咕噜噜的喝汤声,筷子碰到瓷碗的叮当声,还有畅快的咀嚼声。
他们这几日在山谷里吃的不是粮食就是野兽肉,倒是很久没有吃过这般精致的吃食了。
吃着吃着,有人说道:“怎么全都只放了葱,香菜和辣子油呢?”
郭千山面色有些冷淡了,“我吃出来了,这是奇珍堂附近的郑大娘馄饨。”
郭千山这么一说,万天佑就知道他为何神色冷淡了,他一拍桌子,骂道:“这郑大娘馄饨做得好吃,但向来看人下菜碟,有时候放料能糊弄就糊弄,她一定是欺负东家不懂,就只放了点葱糊弄!”
万天佑这么一说,大家纷纷回忆起来,“是欸,郑大娘的馄饨要多放辣子油香菜,滋味才是一绝。”
“人家一碗馄饨八文钱,她卖十文钱,凭的就是她家多放辣子油,几根葱又不值钱,东家一定是被她欺瞒了!”
郭千山气得刀都出鞘了,“她竟然如此怠慢东家!”
马弘宣面上的温和也冻成了冰霜,“早晚有一天,我会去找她算这笔帐。”
樊蕙兰:“此事大家不要声张,要算账,咱们悄悄去。”
万天佑重重点头,“是,不能丢了东家颜面,但也绝不能轻易饶了她!”
裘平安叹道:“东家不食人间烟火,他也是想着体贴咱们,才会被人欺瞒。”
屋内一时静默,半晌,马弘宣才艰涩道:“是我们无能。”
郭千山攥紧了刀柄,发誓般道:“我会变强,早晚有一天,叫这世上任何人都不敢怠慢东家。”
万天佑也攥紧了拳头,“否则,就要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樊蕙兰动了动唇,正欲开口……
啪!迟一悬又一次打掉了画面。他躺在床上,尬得开始抠被角。
偏偏命器还在旁边现场解说:【您所期待的反应:东家只知放葱不知香菜,东家也有犯错误、考虑不周到的接地气一面,趁机拉近与杂役们的距离,打消他们的过度幻想。】
【实际上他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