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小黑百折不挠。
它尤其喜欢站在高高的树顶,看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林子里最高、最大、最壮的一棵树,是一株百米来高的云杉。
谁也说不上来这株云杉已经多少岁了。
音淑婆婆的娘亲的娘亲还没出生的时候,这株云杉就已经扎根在了林子里。
在征服了所有其他树之后,小黑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爬到这株云杉的树顶。
曾经无数次,它直直从树上跌下来,几乎就要“啪唧”砸到地上变成一张鼠饼。
多亏了这云杉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每次它都能侥幸攀住一些小枝桠,保住小命。
而在林木凋敝的冬季,即便再能折腾如小黑者,也扛不过鼠族的本能。
它们要冬眠了。
小黑也终于终于安分了。
某个平平无奇的夏夜,小黑照旧爬上了云杉。
彼时月上中天,整片林子沐着一层银光。
微风轻拂,叶片婆娑出细碎的声响。像用簸箕筛碎冰,叶片摩肩接踵,此起彼伏,用细嫩柔软的身躯筛着月光。
间或有野兽夜啼,或是飞禽自头顶掠过,反而显得这林子格外地静谧。
小黑引颈远眺,连绵的森林与山川尽头,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它从小没有爹娘,是音淑婆婆在山沟沟里找到了它,百家饭喂养它长大。
万家灯火,万家灯火,它特别地喜欢这个人类造出来的词语。
说不上来地,这四个字在它无着无落的心里,落下了萤火虫那么一丁点的、微弱的、暖洋洋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陌生,但是它觉得自己很喜欢。
只是闭眼复又睁眼的那个极短暂的瞬间,有庞然大物忽然从天而降。
一片辉煌而又盛大的阴影落下来,遮天蔽月,兜头盖脸,砸到林子里稀里哗啦好一阵动静。
金色的光芒在眼前流动闪耀,一时间只觉得山河失色。
小黑眼睛眨也不眨。
等这场漫长的金色流星雨下完,小黑仍然回不过神来。
我的猫姥姥,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黑仔细回想了一番刚才眼前所见的景象,文首、尖喙、彩颈、大翅膀……
这是什么玩意儿来着?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细细想啊想,想啊想,等它终于想起来的时候,整只鼠都不好了!
那是一只凤凰啊!一只倒栽葱从天上栽下来的凤凰啊!
说人话
小黑“噌噌”从树上蹿下来。
那凤凰脑袋着地,摔得很是狼狈,姿态却从容。
抖落抖落身上的枝叶浮尘,拍拍翅膀,引颈待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