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撑着这一小口气,慢腾腾挪到一个小草窝旁边,掀开草盖子,露出里面的小崽崽们。
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幼崽,和爹妈走散了,或者更有可能的是爹妈早就死了,大荒乱了这么久,又有哪一族能安生呢?
所以西寅碰见了,总是能帮忙就帮一帮。
被四凶堵上门的时候,它正把这一窝小崽崽从坑里捞出来,准备找个地方安顿,打架打得匆忙,只好先搁置了。
可是刚才那一架实在太凶,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猛虎咆哮……西寅浑身都是伤,虎嘴边血迹小泉水一样淌,牙齿边还粘一撮从穷奇翅膀上咬下来的毛毛,小崽崽们哪还认得出他,吓都吓死了!
小团子们瑟瑟发抖,其中个子最大的,应该是哥哥,拼命把弟弟们护在后面,然后梗着脖子,死死瞪着西寅。
小豆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你,你别过来!”
西寅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它想伸手把草窝后面藏的食物拿出来给小崽子们,爪子刚抬起来,那个小豆丁就吓崩溃了,一边哭一边喊:“你走开!大坏蛋!你走开啊!”
小豆丁一哭,弟弟们全崩溃了,一窝崽崽哭得天崩地裂。
西寅早忘了自己也是个小崽崽,把自己滴着血的爪子放下来,决定放过这些小崽崽,食物就在后面,它们自己应该也能找到的吧。
它用剩下的一点点力气,特地走远了一些,走到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就趴着不动了。
上清就是这个时候捡到的它。
西寅那时候隐约觉得,自己的使命差不多完成了,没力气就没力气吧,凶兽们打这一顿,应该能安分好久。
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被人轻轻捧到手心。
它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很奇怪,这个人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声叹息而已,却把西寅的眼泪都给叹出来了,像深海里最剔透的那一颗水珠,吧嗒,滚到了上清的手掌心。
周游海
青鸟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清见他哭得都打嗝了,好心地问一句:“……你还听吗?”
“我—嗝——听——嗝——”一句话说得千辛万苦,可意思是清楚无疑的,要听。
上清又叹了口气,这些往事回忆起来太伤神,他已经好久未曾对人言。
“我把它带回了大罗天,那时候呀,小家伙受伤太重了,都没法维持原形了,变成了巴掌大的虎崽崽,蜷在手心里也就是小小的一坨。”
就这小小的一坨,几乎让三天尊倾家荡产……
给他疗伤用的药,医仙云母罕见地母爱泛滥了一回,然后!给打了八五折……
给他恢复修为用的天材地宝,也是托了翎华仙尊回凤族里收罗,再去其他族里七七八八地凑,都是要钱的啊!
上清很生气,你说这些做神仙的,怎么都这么抠门!!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家产水一样往外泼,终于把这个小崽崽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三个老父亲赔了棺材本,对这个小崽崽真的是疼成眼珠子。
谁能想到呢,现在手心里弱不禁风的小甜甜,以后长成了皮糙肉厚上房掀瓦的铁憨憨……
现下,实打实的眼珠子,大罗天上一枝尊贵的娇花,可这娇花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