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量不多,但在这样一个几乎封闭的环境里,时间一长肯定会出问题。如果只是些幼崽还好说,要命的是里面还有大量失去意识的伤员,根本没办法快速转移。
“我好像快支撑不住了。”又一稚嫩的声音响起,只是和其他幼崽比起来显得有些虚弱。
“什么情况?”
“是小花,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帮我们吸走黑雾……”
“快让他停下!”淼焦急道。
“不能停,停下的话,大家都会变成怪物的。”那朵小花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带着些哭腔:“叔叔,求求你,如果到时候我真的坚持不住变成了怪物,你一定要杀掉我。或者谁动手都行,我不想变成坏蛋,不想背叛妖皇陛下。”
“别说丧气话,里面能活动的都有谁,到时候你们一起按住他。陛下神通广大,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我现在去帮龙尊关门,只要门关上,这场噩梦也就结束了。”
只要把门关上……
可是,即便门关上了,这些雾气也不会随之散去,战场上活跃的诡异短时间内也不会被消灭……淼用力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些思绪。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关门,只要门关上了,一切就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淼从身上揪下一片羽毛贴在树茧上,并施以妖术将其变成了一个防御法阵。虽然用处不大,但多多少少能隐藏气息,不会被诡异注意到。
忽然,一道寒气从身后传来,淼浑身的羽毛炸起,迅速闪向一旁,却见一名妖族士兵举着武器向他挥来。他的眼神空洞,身上各处关节都出现了一根白色细线,像无视了重力那般漂浮着。
整个妖如同一具傀儡。
“反应倒是灵敏。”傀儡身后,一个黑色身影缓缓出现。他的身上同样罩着一件黑色斗篷,看不清容貌,但裸露在外的手指上却垂着几根白色丝线。
对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又一个,邪神?”淼的脑海中瞬间发出一声嗡鸣。按往常的经验来看,一扇门一次性只能通过一个邪神才对,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两个?
如果连这里都出了问题,那族长那边岂不是——
“猜对了,神将会赐予你们无上的死亡。”傀儡师眯起眼睛,手指微动。在他的操控下,不断有死去的士兵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将手中的武器指向身处包围中心的淼。
而他的身后是藏着无数幼崽的树茧。
“哈……哈哈哈……”淼捂着脸,怒极反笑。他的怒火从最初便压抑着,强行让自己处于理智的状态。他知道愤怒对判断力的影响有多么严重,但此时的他已经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他指着傀儡师的鼻子怒骂道:“凭什么啊,我们付出一切才换来的和平,凭什么你们一来就要把我们的世界祸害成这个样子?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这些苦难都是你们降下的神恩,我们就该对此感恩戴德?”
“你又凭什么玩弄他们的尸体?”
他好像又回到了孔雀被灭族的那一晚,同样是遍地的、被亵渎的同族尸身,眼前的邪神也慢慢变成了记忆里的那只饕餮,正对着他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释怀。
“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家伙了。”淼握紧拳头,唤出了自己的武器。
……
“太好了,真的是龙尊大人。陛下如何,那帮邪神伤不了他吧?”
“陛下没事。这里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出现这种规格的裂缝?”长□□出,却被邪神轻飘飘地躲了过去。祂手中横萧模样的乐器再次发出声音。
和正常的乐声不同,这些声音只是听着便能让人头晕目眩,眼中的世界更是像一口气吃了几十斤带毒的蘑菇,扭曲且混乱。
“这里的裂缝是被强行撕开的。我们打到一半的时候,原本的裂缝里忽然就伸出来一只灰色巨手……后来树也死了,那只手只是敲了一下,她的结界就碎了。”兔妖捂着耳朵,语无伦次道。
门的后面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甚至可能不止一个。这一认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
遇到危险可以逃跑,这是烙印在生物基因中的本能。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他们又能跑去哪里?敌人想要的可从不是占领几块土地那么简单。
更何况,这个世界可是大家亲手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啊。
又一只妖坠落下去,邪神依旧毫发无损,那欢快的乐声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弱小。
玄鳞化为人身,轻轻落在游麟身边。
“龙族的枪法其实还有几招没有教给你,不过现在学也刚刚好。”他道。
漫长的岁月终究还是磨平了那颗野心。在这一过程中,他或许终于明白了什么,看向游麟的目光中不再充满算计,而是变得平静、温和,还有无尽的愧疚。
这是玄鳞第一次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站在他身旁,却也是最后一次。他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而游麟也对此心知肚明。
他继续道:“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不过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也不祈求你能够原谅我,如今这套枪法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补偿。好好看吧,我只能教你这一次了。”
游麟没说什么,只是提着枪,做出了和玄鳞一样的姿势。
他至今还记得,幼年时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父亲能够亲手教自己枪法。这是族中每个幼崽都有的待遇,但并不包括他。那时的玄鳞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