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戳到了太子痛楚,被这位殿下冷冽地瞥了眼,裴景澜也没有停下,“更有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恼怒——”
“原本的医女怎么就成了待嫁高门的女子了呢?”
“殿下还想过吧,您是太子,出生便是天潢贵胄,除了当今明德帝陛下,您父皇的那把龙椅暂时坐不得,您何处不能去,又想要什么人不可得?”
“所以,这五分的情思,掺杂了您的嫉妒、恼怒、和偏执,变成了七分。”
“再后来——”
裴景澜嘲弄地弯了弯唇,一笑,“得知您从前对她的辜负,她因您所受到的万般苦楚,这七分在悔恨中就达到了九分。”
“殿下,是臣说的这样吗?”
太子却道,“不,你说错了一点。”
裴景澜微微侧目。
不明白是哪一点。
李延玺没有回答,只负手而立,淡淡地想道——
或许,那九分,来得还要更早。
情生意动。
从来由不得己。
…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看着沈骊珠给贫苦百姓叩脉、写方、拿药,繁忙不可开交。
对待病患,她至始至终温柔以待,没有丝毫不耐。
裴景澜心下不禁想道。
不知太子见到这一幕时,有何感想。
但若是他,抛却个人私心和诸般种种,只是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
他想,她实在很适合……母仪天下。
她将会是个很好的太子妃。
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
裴景澜想,他还是希望骊珠能得偿所愿,嫁得心中所愿之人。
殿下……
他早已不配拥有她。
李延玺不知自己的臣子心里是如何大逆不道地想着他,只忽然抬眉道了句,“齐家只是商户,都已为之表率,在城中施设粥棚,怎么金陵府的动作却反倒落于人后?”
“少臣,带上孤的手令,告诉陆敬尧,明日之内孤要看到府衙所设的粥棚,以及坐诊的大夫。”
夏季丰盈的雨水,冲垮了农户的田地甚至是房屋,虽然没有造成大面积损伤,但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不在少数,金陵府本就担收取赋税与救助难民之责,本来就准备近日施设粥棚,但没想到齐家商户倒是有大义,做在了府衙前头。
太子并非何不食肉糜的昏聩,他有杀伐果断,也心系百姓,否则也得不到他的誓死效忠。
但,很难说,殿下突如其来的冷冽怒意,有没有一点是关于骊珠——
裴景澜想,应当是有的。
患了风寒和咳疾的百姓和难民越来越多,骊珠繁忙得一刻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