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让没什么情绪:“没什么,生病无法控制很正常。”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你非常了不起。”
舰长抿了抿唇,他用自己的胳膊撑起自己压在余让腿上的上半身,因为看不见,距离不太能控制,他几乎要撞到余让的脸。
“我……意识到这个肌肉抽动、身体疼痛以及一些难受的感觉,好像能够让我恢复对身体的掌控程度。”他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了握,“胳膊确实更有力气了。”顿了顿后,他又侧了侧头,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腿。
余让顺着他转头方向看过去,舰长的一直无法控制的双腿,确实已经能够动了。
阿德加内撑着地面,试图让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双腿能动,却没有多少力气,这让他并没有成功站起来。他也并不丧气,对仍保持通话的娜芮尔道:“娜芮尔,记录下来。这类药物成瘾导致身体上的负面反应,可能有助于我身体的恢复。抗成瘾性的药物,我可能会停止服用一段时间。”
娜芮尔说了句“但是”,舰长又转头对余让说:“麻烦你了……”他斟酌用词,才道,“下一次的时候,或许也不必须使用这些药物。”
“……”余让看了一眼舰长,“舰长知道什么叫做风投吗?”
“是什么?”舰长很有耐心的询问。
“没什么。”余让没回答,他也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看舰长,“舰长现在是自己已经可以站起来去到浴室给自己洗个澡,还是仍需要我的帮忙?”
“……”舰长仰头,他抿唇,“抱歉,麻烦你。”-
余让把舰长放入浴缸,因为舰长胳膊的力气基本已恢复,不再需要余让的贴身服务,余让把他需要用到的东西放在他手边,告诉他有事可以喊自己,就退出了浴室。
余让在沙发上坐下,挂了电话的娜芮尔又发来了数条消息,大多在说和舰长有关的事情,余让扫了眼没回。
娜芮尔最后又似没忍住:[你处理的非常专业,真的没有学过医吗?][没有。]余让放下光脑,长出了一口气,他往后靠,仰头沉默看天花板,而后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又佝偻下去。
他把脸埋在手心里。
如果指的是大学学精神科,又辅修应用心理学,出国后拿了两个硕士学位。
成为了一个心理医生,却没有救助成功自己患了抑郁症妹妹的话。
他的回答,就是从来没有学过。
14异乡人(四)
[药物成瘾的躯体化表现:多汗、失语、肌肉痉挛、抽搐、呕吐、力气增大(?)、产生幻觉……]余让低头看自己备忘录上新增的几行字。
“余让,你长什么样?”
阿德加内端坐在餐桌那头,他面前放着餐盘,餐盘里是一些香料和水果烹制而出的豆子,冒着特殊香味、卖相鲜艳,餐盘旁放着一杯蓝红色的饮品,在冒气泡。
他的座位扶手旁摆放着两根黑褐色的拐杖。
舰长恢复的速度让余让有些惊讶,舰长很懂风投,不过这么快的康复速度,也不知道该称为对冲成功还是风投成功。
舰长在几次痛苦到无法自控的辗转下,已经能够支起拐杖缓慢行走。
余让拿起光脑,在自己下巴上撑了撑,怀疑起所谓药物成瘾让人产生难以忍受痛苦的程度。
不知到这究竟应该算舰长的身体和意志力异于常人,还是这个药物确实是劣质品。-
“戴着眼镜,头发太长了,挡着视线和脸,太瘦,每天都是吃得是什么?那斯虽然宜居度只能算中等,但总体算是个物资富饶的星球,你身为土著怎么像偷渡客般营养不良?”裴希站在门口,非常自然地把长风衣外套脱下,挂在门旁衣架上。
他手中还拎着一个几层食盒。
余让用便携光脑背面在自己脸上贴了贴,看裴希,奇怪这个人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家。
裴希走过来,把食盒放到阿德加内面前,含笑:“我听闻舰长恢复许多,很是高兴,特意带了些舰长可能会喜欢吃的东西,来拜访你们。”
他打开食盒,缓慢把里面的餐盘一一地摆出来。
布菜的工作,做得还挺顺手。
阿德加内眼睛仍未恢复,他鼻梁上架着法尔图送来的眼镜,眼镜虽然不能让他看清楚同屋的余让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法尔图拿了余让家内部的设计图,构建了内部场景,这让看不见的舰长也能够有效避障碍。
阿德加内如今能[看]见自己面前一张木色的长桌,桌上放着好几个餐盘,餐盘里食物具体什么样看不清楚,只能见一团灰色带汤水的物质,旁边一只灰色的手正在往桌上摆放餐盘。
阿德加内抬头,他视线中的裴希是个灰色的人形,抬手、低头甚至张嘴的动作能看清楚,其他的就没办法看清楚了。
阿德加内又转了下头,余让坐在对面,有参照物后,他看起来确实比裴希要瘦,头一直微垂着,裴希突然出现,也只让他略微转动了下头,又很快地转了回来。
他手中拿着便携手持光脑,像是在处理信息,又像是一只盯着光脑屏幕发呆。
因为无法看见表情和眼神,阿德加内分不清余让到底在忙碌还是在发呆。
阿德加内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他感觉神经有些疼痛,刚恢复了知觉的双腿也沉重异常,他呼吸顿了顿,微拧起眉头忍耐这股突然涌上的疼痛感。
片刻过后,他才缓慢吐息着解释道:“当时你在工作,裴希致电说要来拜访,我就擅作主张让艾丽在他来后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