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匕首!师父您炼刀的手艺是不是又精进了!”
柏清河距离刀刃更近,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忍不住朝着坐在一旁围观的老师傅喊道。
“臭小子,过招的时候还敢分心,”老师傅被夸得呵呵一笑,下巴一扬,指向温言说道,“再贫嘴,等他五招之内熟悉了这把匕首,你就该输了。”
“我这可是在夸您!”
柏清河心说自己可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没得回报就算了,竟然还要被唱衰。
温言竖耳听着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地唠,动作却半分不受影响,手腕翻飞,灵活地将匕首放在手中来来回回转了两圈,继续凝神适应着这把新武器。
他早已习惯了绝境搏命下的单打独斗,在经年的任务执行中,需要面对的突发状况自然是数不胜数,随身佩戴的铁匕首更是纯粹的日常消耗品……长此以往,温言也就被逼着练就了这项捡到、抢到什么武器就能随手用什么的能力,因此对短刀、匕首这类武器的适应速度远比老师傅预计得更加迅速。
当然,老师傅看人仍旧有些准头,柏清河又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因此光是看两个小辈过了两三招的功夫,就已然发现了温言的身法之快、功力之高——论近身作战的能力,这位年轻小辈甚至隐隐凌驾于柏清河之上。
……只可惜是野路子出身。
老师傅瞧着两人又拼了几招,心里难得起了些英才被埋没的遗憾。
以这年轻小辈的天赋,若是能如同柏清河那般从小便得到系统的训练和引导,时至今日,想必混个“第一高手”的名号也是极有可能的。
正在认真过招的两人哪能知道老师傅心里七弯八拐的过了这么多心思。
“……温言,你下手未免也太凶了吧。”
柏清河脚下后退两步,才堪堪卸掉了温言斜劈来的一刀,扬声控诉道。
“你这不是挡得住吗。”
温言站在原地甩甩手腕,无视了对方呲牙咧嘴的表情。
“再来。”
短兵相接,柏清河到底还是在力道上更胜一筹,伸手为掌抵在了刀背上,竟硬生生用手中的破烂铁刀扛住了对方的攻势。
温言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由于这场比试打着的是“熟悉新武器”的由头,柏清河十分配合地尽量避免了两人其余部位的肢体对抗。
也正因此,尽管温言不过是看似攻势凶猛,实则收了不少力道,可一旦时间变长,柏清河手中那破铜烂铁十分不经用的弊端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过招而已,”为了不落下风,柏清河只好以快制快,上前一步,手中短刀向下,几乎是贴身划过了温言的腰腹衣物,“这么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准备谋杀亲夫呢……”
温言被这擦身而过的耳语闹得一僵,后仰下腰,抬腿踢开了对方的刀身;他刚一站稳,便有些紧张地侧目扫了老师傅一眼,见对方还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应当是没能听到柏清河方才那句浑话,才放下心来,垂眸淡声道:“……柏清河,你还是少开些胡言乱语的玩笑为妙……”
柏清河的眼睛始终盯着温言的一举一动,立马捕捉到了这份破绽。
“你在紧张,”柏清河目光锐利,宛如一头终于成功衔住了猎物的鹰,“温言,单纯的玩笑话是不会让人紧张的。”
——你若当真执意认定这是玩笑话,这份紧张又是从何而来?
温言扭过头,避免了两人的视线相触。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他不是回答不了,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锦桢先前给他的提醒还历历在目。
“你在紧张,万一我真有这种想法……”
柏清河望向对方已然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问话步步紧逼,手上动作也半分不停,一点思考的间隙都不愿意留给温言,力求对方能再多卖点真实的破绽给他:“可是单纯接收他人的心意是不需要紧张的,只有心怀期待,才会害怕期待落空,进而犹生紧张。”
“温言,你在期待什么?”
你在期待什么?
又在害怕什么呢?
这句话宛如一柄重锤,狠狠敲打在温言的心尖上。
这一锤太过于沉重,打得温言四肢发麻,脑中几乎转不过弯来,失去了思考与辩驳的能力,就这么完全被对方的逻辑绕了进去,只能机械地抬刀抵抗,不免变得左支右拙了起来。
老师傅耳背,半点没能听清这两位小辈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见得场上形势瞬息倒转,主动权竟突然被牢牢把握在了自家徒弟手上,逼得另一位年轻小辈节节败退。
温言无法,只能沉默以对。
这个态度却让柏清河忍不住有些雀跃了起来。
“你不说,那就让我大胆地猜一猜……温言,你就是在期待我说的话发自真心,对么?”
温言被短刀压得呼吸一滞。
……看来我在这种事情上的运气真的很好啊。
竟然能一猜一个准。
柏清河一边想着,一边揣摩着温言的神色,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看来我猜对了。”
“不好意思,”温言缓过了神,在下蹲过程中将匕首抛向了左手,改了握法,直直朝柏清河刺去,“这不是月夕猜灯谜,猜中无奖。”
不否认他猜对了这一点,倒是意外的坦率。
“别恼羞成怒啊……没奖励也没关系,我送你一个……那话确实是发自真心的,”柏清河话中笑意不减,纵身向后跃去,避其锋芒,抬手用于格挡的短刀却还是被刺豁了口,“不过你既然说到了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