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能救。”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林芷站起身,抬起食指点了两下锦桢起伏的胸口,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很多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只要我活着,哪怕你们被逼入绝境,也还剩最后一张救命的底牌。”
地牢
柏清河步履匆匆,巡检司内众人已然记住了他的面孔,任由他在里面走得左突右绕,倒是没碰壁被拦下,顺利地一把推开了档案室大门:“如何?”
韩旬从桌后站起身,冲他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整整两日,几乎花光了巡检司内所有人手,昼夜不息,就窝在这档案室内翻找历来卷宗档案,可除却姓名年岁外,他们始终未能再从中翻出更多关于温言的只言片语、蛛丝马迹。
……倒是将谭旭的风流史给翻了个底朝天,堪称事无巨细。
这个结果倒是在柏清河的意料之中。
巡检司的一贯作风是先将犯人押入地牢,同时指派人手从卷宗档案中翻找出其生平过往的种种“事迹”,再从中推敲出犯人心理防线最薄弱的环节,寻出动机或缘由,再抓着这些“把柄”进入地牢和犯人进行面对面审问——若是还有拒不认罪的,再上个几套拷问刑罚,多硬的嘴都该被成功撬开了。
这套方法向来是无往不利。
直到他们遇上了这个重犯。
“所以……人呢?”柏清河故作轻松地问道,“还关在地牢里呢?”
“嗯,不过情况不太好,我们虽及时替他处理了伤处,他却还是昏迷了过去,至今未醒,”韩旬这种时候倒意外是个心眼实的,竟然真的皱着眉头,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柏清河,“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因此我从一开始就紧急加派了人手,争分夺秒,却还是……”
“唔……这倒是难办了,”柏清河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绞紧,面上却分毫不显,反而支招道,“既然老方法行不通,韩巡检使为何不趁机另辟蹊径,正巧此人刺杀谭旭这件事也算在众目睽睽之下,罪责无法洗脱,不如就以此为突破口?”
韩旬沉吟片刻,此事也算事关国之重臣,皇上他老人家催得紧,左右眼下也无别的法子,还真是只能就此一试。
只是按常理讲,柏清河不属于巡检司内部人员,不应当参与审问;可先前捉拿此要犯时,柏清河在他的要求下二话不说便出手相助,博了他的好感,如今这方法也是对方提出的,再加上柏平昀的三分薄面……以上种种,倒是勉强能让他说服自己,给这位年轻小辈开个先河。
“好,”韩旬在心里下了决定,便点头示意柏清河跟上自己,“走吧,我们去地牢看看。”
……
地牢内点着成排的油灯,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着明黄色的光,将两位靠墙站在最内侧的看守的身影照得影影绰绰。
靠近铁栏门的看守指了指里面那个倒在茅草堆上的人影,朝着身旁人小声问道:“诶,你说这人还活着吗?”
闲来无事,另一位看守无聊得就差去数墙砖了,闻言立马转头去看了两眼。
“……害,肯定还活着,你看他胸口,还在动呢。”
“靠,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小子眼力可以啊……”
起了话头的那位看守不死心地眯着眼睛往内细瞧,牢房内本就灯火暗淡,他这一探头,又将最后那点透过细缝的碎光给挡了个十成十,更是看不着了,“话说老大已经让我们在这里守了整整两日了,也没给安排个换班的,你说……其余弟兄们都干嘛去了?”
“据说都被派去翻卷宗档案了,我昨个吃饭的时候还听阿泉那家伙念叨呢,说他们手都要翻出火星子了。”
“真假……这可真是头一回,还没翻出来呢?”
看守耸了耸肩:“可不么,我听说,听说啊……好像是一无所获呢。”
“这么神……”
“聊什么呢?”
韩旬沉着脸跨过门槛,目光扫过眼前站着的看守,两人瞬间如同被定了身形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柏清河跟在后面暗自感慨,若是他手里的那帮人也能这般听话……
韩旬没打算过多追究,摆摆手便罢了:“人怎么样了?”
“还是像两天前一样,没醒过。”其中一位看守毕恭毕敬地答了。
“嗯,”韩旬点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是。”
柏清河抽空环视了一圈地牢,脚下看不清颜色的石砖地和墙壁的缝隙间透着阵阵凉意,才刚走进来几分钟,狭窄潮湿的过道已经足以让人生出股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原来这就是皇城里坚如磐石的地牢。
关押温言的牢房在最内侧,一栏之隔,外面靠墙摆着盘毫无挪动迹象的干硬馒头和一小碟水;里面的角落铺着层薄薄的茅草,重犯本人就这么双手被反绑着,生死不知地倒在上面,脑后长发散落,几乎遮住了他整张面容。
若不是能确定对方还活着,柏清河下一秒就要冲到铁栏门那冲内大喊;可饶是如此,他脸上的神情也差点克制不住,好不容易才有些僵硬地朝着望来的韩旬露出了一个微笑。
“头儿!他们说你过来了,怎么不喊我一起?”李符乐嗓门独特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拐了个弯走到近前,才顿了下,朝着柏清河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哦,你也来了。”
“符乐,你来得正好,”韩旬亲手松了锁,将牢门敞开,遥遥指了下远处的水缸,“去,把人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