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若晴哪里还有心思听这小官员在旁边絮叨些什么,接过纸张快速翻阅了一遍,从头看到尾,都没能找到贾明那几块“风水宝地”的影子。
果然,他们之前辛辛苦苦想要议到好价的地皮,全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给买走了。
“买地的那几个人留的姓名身份我已经派人查到了手,也给你一份,”董若晴将一张迭得规整的纸放上桌案,推到柏青舟面前,“巡检司定好价后进行公开买卖和我到那的时间,前后确实有个时间差,要真是运气足够好,截胡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我总觉得这事儿巧……”
“嗯,你没多心,这次是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棋差一招了。”柏青舟摊开纸扫了两眼,便将内容递给了柏清河。
这上面写着的买家都是无甚信息点的普通百姓。
“别着急,也别过于忧心,对方这次能成功靠得是时间差和信息差的双重优势,”柏青舟给董若晴倒了杯茶,轻飘飘地道,“下一次,这招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茶水温热,飘香四溢。
董若晴也不客气,举杯抿了两口:“是这番道理,我倒也不是为你们忧心,不过是眼睁睁看着发财的机会从面前溜走了,难免有些沉不住气。”
柏青舟不由得失笑,柏清河则直到阅读完了纸张内容,才顺嘴出言调侃:“董老板又不缺钱花,流小财不易动怒,气大伤身呢。”
“柏二少爷,你爱钱钱才爱你,懂么,”董若晴抬手,扇子掩唇,克制地丢给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况且府中一群豺狼虎豹,一边见着你就张嘴要饭一边还盼着你人财两空才好,我本还指着这两块地偷偷给自己多攒点嫁妆的……哎。”
“这话说的,以董老板现在的身家,嫁妆都会是皇城女子里的独一份贵重了……”
两人接下来还有其余要事相商,于是柏清河很有眼力见的出了书房,将那张纸递给了望尘,让他帮着去探查一下,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自己则是溜溜哒哒地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沾床躺下了。
他一静下来,脑子里便再次闪过今日午时与温言在酒楼里,对方拿着筷子在他掌心里写字的情形。
短短两字,竟是在他脑中盘旋数次不下。
柏清河本有犹豫要不要将此事与他哥和盘托出,但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两字完全没法跟现在这事儿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他在此之前便已经有意隐瞒了温言的存在……
于是他兀自琢磨了一阵,觉着这可能只是温言看在一顿饭的面子上送他的私人线索,便沉默着没抖出来。
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柏清河伸手在空中模仿着温言的笔画顺序,又在心中将字咀嚼了几遍。
影子。
-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锦桢关上雅间的门,又摸回了温言顺手放于桌面的烟枪,拿在手中把玩,“明明前两日才让我调查过他,结果这么快就被我抓到了与对方成双入对……啧。”
被对方一路跟随也能算是“成双入对”?
“……少将你的妄自猜测说得言之凿凿,”温言寻了个位置落座,“是他自己好奇心太重,碰着点事儿就跟块贴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柏……清河,是叫柏清河对吧,”锦桢曲起手指敲了敲脑门,“你当然甩不掉他,从我多年观察皇城众人的言行举止的经验看来,基本可以断言,这人就是冲你来的……”
温言:“……”
“况且,他比我预想得要聪明几分,若是之后时机成熟,倒是可以送点线索给他。”
锦桢斜靠在包厢一角,姿势没半点正形:“与其被猛兽穷追不舍,不如自己主动卖个好——当然,我指的是卖你自己的线索。”
温言:“……”
他哪敢说自己已经卖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一点点与当下“毫无瓜葛”的线索。
但温言不说,不代表锦桢这个人精就真看不出来了。
他抬眼一瞅温言那闷不吭声、低头喝茶的“乖顺”模样,就知道这里头有诈,稍一琢磨,答案瞬间浮上水面。
“……真看不出来,你动作还挺快啊,”锦桢弯腰凑了过去,朝着温言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还说我是妄自猜测、捕风捉影,依我看,分明是你已经色令智昏了,上赶着将自己往人家手里送呢。”
其实锦桢刚才有特意打量过柏清河这人,老实讲,长得确实不赖。
大抵是从小便被长期丢在烈日下习武的缘故,柏清河肤色没温言那么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略显狭长的丹凤眼配着长睫毛,看人时容易让对方生出股被猎物盯上的错觉,眉毛看上去倒是没怎么打理过,但胜在鼻梁高挺,五官凑在一起有股浑然天成的英气。
再加上常年锻炼的身形和家族遗传的高个儿,面无表情站在一旁时容易给人带来压迫感,可偏偏这人又很懂收势,往常要么脸上带笑,要么喜欢倚靠在位置上,开口说话时嘴上更是没个把门,于是这股劲儿很轻易就收没了,反而产生种可亲近的正直感。
至少从锦桢的角度来说,温言就是现在告诉他真栽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温言叹了口气,试图将话题中的遐想引导回正轨:“他之前查我没能查出东西,估计是心有不甘,才几次三番接近我想要套话……与其等他真翻出些意料之外的,不如直接送点线索,将他的想法往我的方向上引,避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