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摸着自己眼角眉梢的细纹,低声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
倒是骂得也对,她喃喃想着,我见他哪还需要梳妆打扮。
“体面”这块遮羞布,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她亲手撕了个粉碎,丢进街角的土坑里了。
难吶……
琴拖着那条有些残疾的腿脚,步履缓慢地绕着桌子走了半圈。
那我又该为他准备些什么呢……
茶水。
对,我至少应当为他准备壶茶水。
琴想法乍现,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动作一大,她一瘸一拐的丑态便暴露无疑,哪还有半分适才踱步的优雅姿态。
“小二,小二!”
琴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后院的空气中,饶是再不情愿,站在另一端的小二也没法装聋作哑,不得不回过了头。
“帮我煮一壶茶水,”琴不顾周围那几扇隐隐被推开的房门和凑热闹偷听的屋内小姐,颇为罕见地扯着嗓子喊道,“今晚有贵客要到我屋里!”
贵客?
周围顿时响起了低低地调笑声。
小二自然也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忍不住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哪位贵客啊?放着这些个年轻貌美的小姐们不去度春宵一刻,还会跑你屋里头去!怕不是你癔症犯了吧!”
琴即使心里头再过刀枪不入,这番话也实在是过于难听了些,呛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接不上话来。
最后还是宋婉出面呵斥了小二两句,才让人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去按吩咐煮了茶。
琴多看了为他出头的宋婉两眼,对方大大方方地朝她一扬眉,露出了一个全然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貌笑容。
于是她又只得道:“多谢。”
“不必,”宋婉脚步一顿,“举手之劳。”
温言趁着刚过落日,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分出了门。
青鸢阁这地方,虽说他已经造访了不少次,但住着那些个小姐的后院他还是头一回到访。
毕竟是住着老鸨们的摇钱树的地方,若是有个什么机关或者暗卫,他还能提前与其“打个交道”,以保不影响后续的任务进程。
可惜,是他想得太多。
温言翻过墙头,轻飘飘地落了地,踩着正巧暗到分辨不清的泥地环顾四周,不得不下了结论——这里还真就一点保护措施也没有。
……算是得了个便宜。
温言心下稍安,却没敢就这么放松警惕,反而是一手握上了腰间佩刀的刀柄,才轻手轻脚地一推窗,纵身跃进了屋内。
“你来了呀。”
沙哑的女声从屋内传来,温言动作迅速,几乎是刚一听到声音,就已经判断好了方位,脚下更是一丝停顿也无,瞬息间便用刀尖抵住了女人的咽喉。
“……孩子,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跑不了的。”
琴被对方迸发出的杀意惊得怔住了一瞬,随即却莫名地笑了起来,细瘦的咽喉一颤一颤地与刀尖相触,碰擦出了几粒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