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的两个,素的一个。”望洋出门的时候柏青舟已经醒了,他理应得帮忙带一份回去,不由得同身边人问道,“不用给二少爷带一份吗?”
望尘闻言,摆了摆手:“不用,他肯定还睡得昏天黑地呢。”
“二少爷最近很忙?”望洋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纸袋子,边走边皱起了眉,“从昨夜起就有些奇怪,还真是少见二少爷不爱凑热闹……”
望尘张嘴咬了一大口包子,舌头被烫着了,有些含糊地说道:“不知道啊,我昨夜去敲门他也没给开,可能是真有什么事儿吧……等到时候巡检司的人快来了,我再去喊他。”
“也行。”望洋点了点头。
屋内,身旁的桌上放着块沾了点点血迹的手帕,温言面无表情地站在墙边,有些走神地端详着眼前的挂历。
月中了……距离理应服下解药的日子又过了一夜。
巡检司众人今日便要去捉拿谭旭,想必等下就会来柏府同柏清河一道出门。
而他,则必须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动手,将谭旭其人灭口。
万千思绪从心下掠过,温言仔细学着柏清河的习惯,平整地撕下了这面日期。
……迫在眉睫啊。
温言回头看向身后,“睡得昏天黑地”的柏二少爷一夜好眠,被众人轮番念叨着打了个喷嚏,半梦半醒间想要翻个身揉两把发痒的鼻子,才有些意识到不对劲。
又用了点力,手臂还是纹丝不动。
柏清河猛然惊醒,想要翻身坐起,却被不听使唤的双臂绊住了动作,脑袋好险狼狈地栽回到枕头上。
他靠着床柱,狠狠眨了两下眼睛,这才一脸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已然穿戴齐整、一身利落地站在床边的温言——这人甚至一反常态地扎了个高高束起的辫子,露出了细瘦的脖颈。
昨夜的种种细节瞬间纷至沓来,差点将柏清河好不容易醒过神来的脑子又烧了个底掉。
……不对,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
温言则趁着对方走神的剎那,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手帕收入了袖袋中:“你醒了?”
“啊……是,你在……”眼前的情形和身后被捆住的双臂过于割裂,也难怪柏清河着实是摸不着头脑,只能词不成句地问道,“等下……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温言垂头,语焉不详地回答道,“我想了想,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柏清河直觉眼下这场景实在不是什么说甜言蜜语的好氛围,不信邪地奋力扭动着双臂,试图挣脱开来,可惜尝试了好几次都挣扎无果,始终绷紧的肩膀这才认命般地卸了力。
“好吧,”他强压住心下不知所起的恐慌,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有什么话是必须得捆着我才敢说的。”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
时间紧迫,温言仓促地别开了两人相触的视线,抬起手,缓慢地摘下了贴着指根的两枚草编指环。
“什么意思?”尽管柏清河有做一定的思想准备,此刻仍不免心跳加速了起来,他费力地弓着身子,想要离眼前人更近一分,好像这样便能更好地粉饰太平似的,“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之后再给你买别的……你……”
温言轻轻地将两枚指环放在了柏清河的枕侧。
没有不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温言用指尖摸了下指环的纹路,强迫自己收起留恋,摇了摇头。
“不,柏清河,”他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有些克制的笑容,与从前的很多次一样,“你应当重新考虑一下这东西的去处。”
没法再自欺欺人的柏清河被这笑容刺了个透,浑身的体面在这一刻几乎是消失殆尽,他像只徒劳挣扎、目眦欲裂的困兽,做不出有效反抗,只能咬着牙道:“考虑个屁!”
“……现在不愿意考虑也没关系,”温言十分好脾气地背过手去,用衣袖掩住了指尖的颤抖,“你之后会懂得该怎么做选择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柏清河目光如炬,死死地瞪着眼前人,胸口剧烈起伏着,“温言,你凭什么……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那可真是太多了。
“你都会知道的……如果我还有机会讲给你听的话,”温言脸上露出个一闪而过的苦笑,口中话音一转,“等下望尘应当会回来,在此之前,就委屈你先在床上呆一会儿吧……”
温言走向窗边的脚步一顿,重新回过头,盯着愤怒却又无计可施的柏清河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凑过去,抚着对方的脸,落下了一个吻。
随即便像个阅历丰富的登徒子,利落地翻墙跑了。
徒留柏清河在背后遥遥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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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一名侍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巡检司的人动了。”
谭旭点了点头,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他今日还敢这么大剌剌地坐在院内,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即使巡检司那帮效忠于老皇帝的走狗随时杀进来了,他都有把握利用这些四散开来、排布妥当的侍卫织出的“网”为自己争取到一时半刻。
倘若来的是柏平昀,他便能直接当面跟人把话说清楚;倘若不是,也能为自己留个交代清楚、给柏平昀传话的机会。
总之,这事儿绝不能拖到地牢里再着手解决。
那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这些人都心知肚明得很,关押的基本都是些犯了重罪的死刑犯或是替罪羊,上什么东西给人刑讯逼供完全是看这帮走狗的心情,等到什么时候扛不住了,为了能死得痛快点,多少罪名都得一股脑儿地给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