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习惯先划破受害者的肠子,继而往上,”卢克徒手比划着,“一直划到胃袋顶端。无一例外。”
诺兰仰靠在椅子上:“听上去很疼。”
“凶手还有一个习惯。”卢克声音一沉,“他在杀人前会先给受害者喂药。”
“药?”
“迷药,模糊人的神智。”卢克皱眉,“但现场都没有找到任何掺有该类迷药的食物,我至今不明白凶手是怎么让受害者服下药物的。”
诺兰点头:“先喂药,然后开膛。”
卢克:“以这样手法杀人,人不会立刻死亡。受害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却无力反抗。而且迷药麻痹的是四肢,痛感依然会清晰地传递到受害者的大脑。由此可见,凶手非常残忍。”
“瓦多佛小姐的伤口和前七个人一样,同样的凶器,同样的手法。”卢克说,“所以我认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瓦多佛小姐的死亡与前七个受害者有两点不同:一是身份,二是现场。”
“前七个死者皆为男性,且皆是多伦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三个爵位加身。瓦多佛小姐只是瓦多佛家族的一个女儿,并无声名,且瓦多佛家族没落多年,与前七位不可比。”
“此外,前七位受害者皆死在路途中,只有瓦多佛小姐被发现死在了宅子里。瓦多佛小姐死亡的那间屋子还遭到了洗劫,丢失了许多贵重物品。也就是这一点让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案。抢劫犯搜罗物品时正撞上了瓦多佛小姐,遂起杀意,且正巧选择了开膛这个手段。”
卢克一口气说完,征询地看向诺兰。
诺兰:“如果就是抢劫案呢?抢劫犯也许受到开膛案的影响,下意识也选了开膛呢?”
卢克似乎就等诺兰提出这个质疑。他踌躇满志地笑了笑:“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人们或许从报纸、传闻上知道多伦城内流窜着一个以开膛为乐的疯子,但他们并不知道那个疯子开膛的具体手法。从下往上,一气呵成,划烂脏器,这种手法只有那个疯子做得出来。”
“况且,”卢克顿了顿,“抢劫犯为什么要给瓦多佛小姐喂迷药呢?这不合情理。”
诺兰问:“瓦多佛小姐胃里检查出了迷药?”
卢克一顿:“第一次尸检的时候,验尸官确实查出了迷药残迹,但是最终的验尸报告并没有将迷药写进去。”
“为什么?”诺兰不解。
卢克吐出一口气:“这就不得不提到那间宅子的主人。”
“这主人有什么特别?”
“那座宅邸属于费舍尔大人。”卢克说。
“费舍尔?”诺兰微愣了片刻,“教皇身边的那位费舍尔?”
卢克看着诺兰,没有说话。
“噢——”诺兰敲了敲椅子扶手,“原来是那位啊,那可不太好办了。”
卢克抹了把脸:“费舍尔大人位高权重,生性风流。传闻他府上一直养着各色妙龄少女,以迷药佐兴,也确实再正常不过。这牵扯到了费舍尔大人的名声,自然会被压下来。”
诺兰看向壁炉边的白薇。自刚刚卢克掀开尸体的衬裙,她便不再看棺内的情状。她安静地跪坐在一旁,仿佛他们讨论的人和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03
chapter03生骨
“听起来,确实是连环杀手的可能性更大。”诺兰收回了落在白薇身上的目光。
卢克有些激动:“行凶的手法和凶器造成的伤口是不会骗人的,如果真是抢劫犯临时起了杀意,不可能事先准备好同样的凶器,也不可能事先给瓦多佛小姐投药。这八条人命,都是一个人的手笔!”
“确定了这一点,那么这第八个命案将给前七个带来突破性的进展。”卢克扬眉,“原本七位死者身份较高,社交圈复杂,很难锁定嫌疑人。但是瓦多佛小姐不一样,她不是名媛,没有活跃在社交圈,平日里可能接触到的人要少许多,将她可能接触的人与那七位所能接触的人取一个交集,能很大程度地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这依然只是你的推断,你准备拿什么证据证明是同一个凶手?”诺兰单手支颔,“重新做一次尸检,递交一份全新的尸检报告么?”
卢克正要点头,但很快意识到这个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一天内重新解剖,时间不够,况且瓦多佛小姐死亡已久,身体里留下的痕迹难以辨认。
“能帮我多争取几天时间吗?”卢克殷切地看向诺兰。
诺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提交了全新的报告,会被采纳么?”
卢克语塞。尸体内的迷药残余在第一次尸检时已经查出来了,却被人为抹去。腹部刀口的痕迹也早已鉴定,然而报告里没有提。
那该怎么办?卢克一口气哽在胸腔里。放弃这第八个死者,很有可能将断送掉这起连环开膛案的唯一希望。
安普试探地问:“要不,咱就算了吧?探长和署长都下了定论,就是抢劫了……”
卢克一眼瞪了过来,安普噤声。
诺兰说:“就按抢劫定案吧。”
卢克不可置信地扭头看诺兰。
“找到那个‘抢劫犯’,前七个案子的凶手也就水落石出。”诺兰缓缓道,“费舍尔丢了东西,作为探员你们应该帮他把抢东西的人找到,这样才算尽职,不是么?”
卢克一愣,很快回过味来:“大人的意思是……”
诺兰又道:“上头给案子怎么定性不打紧,一样查就是了。只是你们要抓紧了,抢劫案的时效不太长。”
卢克仿佛开了窍,愁容一扫而光。他还要再问细节,谁知脱口而出了另一个疑惑:“为什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