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晏家要昭雪,名正言顺,偏偏就因为是平靖侯,所以皇室刁难,最后居然牵连到他女儿头上……
楚淮山忠了大半生,可这一刻,忍不住起了怨气:“不敢劳驾公公,小女病重,老臣先带她回去医治,还请公公代为通禀!”
尹顺一愣,只能赔笑脸:“这,自然是楚大姑娘的命重要,皇上定会体谅……”
没说完楚淮山就抱起爱女,往奉天门外走去。
楚若颜缩在他怀里,听到父亲那番话,唇角微微扬起。
不枉她挨这顿打……
皇家凉薄,在今夜这场公审可谓淋漓尽致。
晏家三世三公的门第,要讨公道尚且如此困难,父亲若还一如既往地忠于这种帝王,早晚也会被他们牺牲……
想罢,她又抬目,寻找那人的身影。
滂沱大雨中。
晏铮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雨水模糊了他的脸颊,只能看见两道剑眉紧锁,如峰峦叠嶂。
他似想上前,可终究没有,浑身上下尽是孤绝与哀寂……
他在哀伤什么?
为她哀伤吗?
“晏……”
楚若颜忍不住伸手,想抚平那两道紧蹙的眉。
可终究在父亲怀抱中越走越远,意识也越发模糊……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她再忍不住沉沉倦意昏了过去。
……
“水、热水!”
“帕子、帕子呢?”
“动作轻些,别惊醒了姑娘!”
楚国公府,菩提院内。
玉露压着声音指挥下人,楚淮山则四平八稳地坐在榻旁,一步不离。
“老爷,张院判来了!”
小江氏匆忙将太医请了进来,张院判一搭脉,顿时大惊:“这、这大姑娘的脉象怎如此奇怪?”
小江氏一愣,楚淮山沉声:“院判有话直说。”
张院判似不敢相信,又仔细把了一番后道:“大姑娘的脉,气虚寒重、亏耗过甚,原本就是久病之人的脉象,但好似得了灵药抚顺,暂时压住体内那股寒气……”
楚淮山缓缓点头:“院判果然高明,小女在娘胎之时,便罹患寒疾,好不容易熬到六岁那个冬天,才得温神医救治,勉强拖至今日。”
“温神医?”张院判面色大变,“可是前朝国手温长衍?”
楚淮山一愣:“此人是她母亲所请,老夫并不知情……”
“那他给的什么灵药?”
“好像是唤做‘安息丸’,玉露,你将药取来,给张院判瞧瞧。”
玉露急忙找出来:“只剩这五六颗了!”
张院判放到鼻下一嗅:“果然是温神医的手笔,大胆用药,凶险无比……”
楚淮山听着他的说辞愈发不详,只问:“张院判,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院判沉声:“哎,实不相瞒,大姑娘沉疴太甚,早已是积重难返!她六岁那年便该是大限,亏得温神医用这‘安息丸’,以南蛮蝮蛇、西疆红蝎再佐以蜈蚣蟾蜍炼制而成,以毒攻毒,强行压住了那股寒气!”
玉露听得心胆俱寒,这什么蝮蛇、红蝎不都是剧毒之物吗?
那姑娘这些年,岂不是每日都在吞毒?
楚淮山摇摇欲坠,小江氏急忙扶住他。
他摆了摆手:“那敢问张院判,可还有解救之法?”
张院判并不作答,只扭头问玉露:“楚大姑娘服这安息丸,是否还短了次数?”
玉露几乎快哭出来:“是!药快没了,所以这一年来姑娘都是两月才服一次,也因此身子比以往更弱了……”
张院判长叹口气:“那便是了,这安息丸一旦服下,便不能停,大姑娘每停一次药,体内寒疾便会反扑,加上今次,挨了十杖,又逢上暴雨,伤上加伤,疾上加疾,已然是——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