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浔这才回过神来,从他背上爬起来。
伍行揉着肩背腰,觉得自己快被打散架了,他抽着气朝兰浔道:“好姐姐,下次别找死了成不?他一疯起来拦不住,要真的哪天失心疯,不得把这玉楼春上下都给砍干净了啊。”
“好姐姐,眼下能拉住他的人可都不在啊,你悠着点。”伍行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不再停留,他真的好无辜。
兰浔现在只想给自家小青儿竖个大拇指,这种人都敢招惹,真的……不愧是她家小青儿。
杏林医老是在第五日到的,一路风尘仆仆,到了之后就被安顿在玉楼春二楼。等顾衍赶到时,杏林医老和灵玄子各坐一方,看着不太对付的样子。
屋子里安静得称得上诡异。
顾衍给二老各倒上一盏雪蕊新芽,二老这才缓和下来,看了对方一眼都冷哼一声。
“我说蛊医圣手杏林医老,青青那魇症你到底能不能治?怎么还给复发了?看我?看我也没用,老道今日就问你,你能不能治?”灵玄子拂尘一甩,眼中带着讥讽。
杏林医老喝了一口茶,抚须看他:“你能,你能得很,能让自家徒弟犯这种险,真该把你也送来让我治治。”
“雁将离那小子那么重的伤你能治好,青青就治不好了?”
“哦,青青你压住她的命煞了吗?灵、玄、子、道、长。”
“青青那丫头命煞早就化了,你当我跟你一样空有虚名?”
两人愈吵愈烈,大有不停下来的架势。
顾衍摩挲着手中的青玉杯,饮下小半盏茶水,抬眸觑了二老一眼:“吵,继续吵,今日晚辈找二位前来是为了救青青。吵着吵过了时日,晚辈就自己去了。”
“谁跟他吵。”灵玄子冷哼一声坐回去。
杏林医老也坐回去,一气将剩下的雪蕊新芽喝完:“我还不稀得跟你吵。”
“晚辈此次前来,一是为了青青和二位相商。二来,是为了知道些青青的过往。一是要事,二是私心。还望二位成全。”顾衍站起身,恭敬地给二老行礼。
灵玄子和杏林医老愣怔。
杏林医老先回过神来,他坐在上位看着顾衍,见他低眉敛目,神色谦卑。
“青青的过往,你要等她同你说才是。”医老抚须微微点头:“我这次来是以防不测,你们都是青青喜欢的人,若有闪失,我没法跟青青交代。”
“我也知晓你是何人,那本尊同你说一句,青青常年服我开的药,我的药都是奇珍。以她的体质,普通毒素侵不了她身,你可放心了?”
顾衍一愣,恭敬地朝医老又施一礼:“多谢医老。”
灵玄子别过头去,不是他自私,而是顾衍……命格不好,青青费了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若真要论起来,那个人是谁都可以,都好过顾衍。
可如今,他看着顾衍的模样,心里动摇起来。
顾衍的真心不假,许是还辨不清自己对青青是何心思。或说他这个二愣子,其实自己早已察觉,只是不敢打破不敢断定,固执得很。
他比医老早来好些天,顾衍这些天如何他都看在眼里。
顾衍从袖子里抽出当初那一纸命签摆在灵玄子面前:“这是之前还未到青州学宫时,青青给我的。”
灵玄子扫了一眼点点头:“你猜的不错,青青这丫头命宫正是带煞,只是这命签微改了年月。”
“多谢道长。”顾衍拱拱手,将命签收好。
今日也并无太多事,顾衍拜别二老后又把自己关进书房。
前几日发出去的信件已经陆续有了回应,至少一月就能等到各大江湖门派前来。
如今便该追查长生教据点了。
长生教一事很快便在青州一带扩散开来。
青州学宫三桩惨案里,死了四个人。南宫家和齐家一事,更令人唏嘘。齐云的死,齐家主久久无法释怀,听闻那日齐云的死讯递到他手上时,他抱着灵牌在祠堂里枯坐了一夜。
若他没有做出那番事,不去拆散南宫澈和齐云,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准齐云入学宫的,他如今什么都不想了……
齐家主在祠堂里呆了一整日,再出来时,他去了南宫家旧址,南宫家的祠堂房梁上悬着三尺白布,桌案上摆了自己那老朋友,还有南宫老家主和南宫澈的灵牌。
看着南宫家上上下下百余灵牌,他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老朋友啊,是我不配为人,是我毁约在先……也是我,被权财迷了眼,我对不住你们啊……”
齐家主一夜苍老的脸上满是泪痕,他抱着齐云的灵牌同南宫澈的放在一起,他颤抖着将他们都搂抱在怀里。在桌案前枯坐,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只是他并未看到,那后面上百的灵牌里,多了一面刻着南宫濯的灵牌。那面灵牌就这样放在上百的灵牌前面。三尺白绫悬在房梁上,如光倾泻。
等齐家主再出来时,要了笔墨纸砚,他跪在南宫家的祠堂里,铺开长长一张宣纸提笔蘸墨,笔尖行如流水,挥手便是一篇《长生教罪诉》,字字泣血。
齐家主,在南宫家祠堂七日,共写《长生教罪诉》二百余份。
他命人张贴至淇河大街小巷,再抄录出一百分发至淇河各家。淇河一时风起,见长生教踪迹即刻上报府衙。
淇河风雅齐氏影响力极大,一时引得淇河文人纷纷提笔,诉长生教罪行。从他们手中再传至各个州县,州县府衙迫于民愤,开始逐门逐户搜查长生教教众。
淇河南宫氏旧事重提,终有人站出来,矛头直指朝中行太仆寺寺丞。南宫家一事旧案,林映亲自上报京都传至大理寺,由大理寺卿霍承阳重查。行太仆寺寺丞押至大理寺受审,不出三日,证据确凿,更牵扯出四桩人命案子,下令于秋后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