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在身后,牵起她的右手。
陈浅月转头一看,荀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目光停在自己的画上,抿着唇,下颌微微绷着。
陈浅月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她刚刚看到画的第一眼,想的也是:荀榛。
还有无数视障的人。
想到他们后,越看这幅画越是有一种无力感,明知道雾后的世界多么绚烂,想要拨开这迷雾,可它在眼前,怎么也散不去。
她轻轻握紧他的手。
看完画展,离返航的时间还早。两人出了展馆,牵着手缓步走在大桥上,一时间沉默无话。
“月月。”荀容突然停下脚步,开了口。
“嗯?”陈浅月跟他并肩站在护栏边,看着底下的江水。
“我姐姐是后天失明。”他手搭在栏杆上,脑袋垂着。
“我知道。”
“我喜欢画画,从小就学。自从我姐姐眼睛出问题之后,我就一直很害怕,我怕有一天,我跟我姐姐一样,生一场大病,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我的画笔,看不见颜料的颜色……”
“我不希望自己的眼睛出问题,可我又改变不了我姐姐看不见的事实。”他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很自私?”
陈浅月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痛苦,手搭上他的肩,“你没有自私,小榛姐失明跟你没有关系。”
她声音很轻,也很确定。
“上次我去你家,小榛姐带我去看了你的画室,她很为你骄傲。”
荀容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着头,脸埋在她肩上,不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所以,”陈浅月手绕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背,“你也不要想太多,小榛姐没有怨天尤人,她一定也希望自己的家人健健康康的。”
荀容抱紧她,过了一会儿,闷闷地“嗯”一声。
陈浅月察觉他声音不对劲,将他的脸从自己肩上捧起来,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
他眼角绯红,眼眶有些湿润。
陈浅月轻轻吸一口气。
真是漂亮啊。
鬼使神差的,陈浅月踮脚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一下。
荀容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地闭上眼。
下午上了飞机,回到h市时天已经黑下来。
华灯初上,灯火在这座城市里浮沉。
荀容送陈浅月到小区门口,陈浅月把他也拉下出租车。
两人站在路边,荀容奇怪地看她。
陈浅月拉着他的手,“去我家坐坐吧,正好待会儿把你衣服拿回去。”
她是在邀请他去家里。
荀容怔了半天。
今天之前他离她家最近的几次也只限于在她家楼下,陈浅月要是不主动提让他去家里坐坐,他还真没想过她家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