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要两份排骨面,一份不要葱花。”江隐笑眯眯地说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被称作“张姨”的女人惊奇地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脸惊讶的问道:“哎,这不是李大姐家的小隐吗?你有两年没来了,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回来看看我妈。”江隐顿了顿。
“你有出息,考上了京禾大学,”张姨为两人倒上茶水,“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考上京大,你妈逢人就说,我可从来没见她那么高兴过。”
江隐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小丫头是谁?你朋友?长得真漂亮!”张姨看见了江蓁,眼睛瞬间亮起来。
“唔……我姐姐,”江隐说,“不是亲姐姐。”
“怪不得,我就说嘛,你妈就你一个孩子,李伟龙那个王八蛋又没结婚,你哪来的姐姐。”张姨一边走进后厨忙活,一边和江隐继续闲聊。
“哎,说起李伟龙,小隐啊,你这个混蛋舅舅终于被抓进去了,你和你妈以后能过好日子咯!”张姨感慨道。
“是啊,”江隐笑着,看着江蓁说,“我以后能和姐姐过好日子了。”
季夏8
张姨的排骨面很快端了上来,冒着热气混着香味的面顿时让江蓁食指大动,她接过江隐递来的擦干净的筷子,埋头尝了一口。
“好吃吗?”江隐期待地问。
后者还没咽下嘴里的饭,便抬起头来使劲地点了点,冲江隐竖起了大拇指。
后厨的张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中露出了慈爱的温柔。
“好吃就行,丫头,不够了姨再给你加,免费的不要钱。”
“阿隐,”江蓁说,“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想听。”她的语气带着央求,让江隐根本没法拒绝。
“上初中的时候,我一天的零花钱是两块,”江隐看着吃得正香的江蓁,缓缓向她讲述起自己的过去,“那时候我早上买五毛钱两个的馒头,中午再买一包一块钱的榨菜,然后晚上不吃饭。这样咬咬牙省一点出来,半个月我就能七块钱,刚好够来这里吃一碗排骨面。”
江隐吃了口饭,咽下后,接着说:“那是我每半个月最快乐的日子,张姨是县城里顶尖的手艺,这店开了二十几年,便宜又实惠,每天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每次到了攒够钱的日子,我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期待第二天的午饭。”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张姨忙活完之后,从后厨里走了出来,坐在江蓁江隐旁边的桌子上,一边剥蒜择菜,一边听她们二人的聊天。
听到这里时,她忽然插了一嘴:“你那个时候可小小一个,我都担心你长不高。每次你来吃饭的时候,我都给你多盛点儿,还好现在长成大姑娘咯!”
“山园县很小,大家互相都认识,她们对我都很好,”江隐说,“隔壁的刘奶奶会把自己孙女穿不下的衣服送给我,对门的吴婶儿经常喊我去她家里吃饭。卖鸡蛋的孙阿姨只要碰上我,都会给我悄悄塞两个水煮蛋,让我别告诉我妈和我舅舅。”
听到这儿时,张姨忽然叹了一口气。
“都是你那个混蛋舅舅闹得,你妈那么勤快和能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你舅舅,哪里至于过那样的苦日子?”
“没事的,张姨,都过去了。”江隐笑了笑。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真的太少了,”江蓁的目光里流露出难过,“我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过这样的生活,阿隐,我真的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隐有些疑惑地眨眨眼,露出不解的神情。
“谢谢你在深渊般的痛苦生活里,仍然挣扎着来到了我面前。”
吃过饭之后,江隐借走了张姨停在店门口的自行车,准备带江蓁去自己的学校看看。
“上来吧姐姐,”江隐笑眯眯地拍了拍车后座,“自行车很安全的。”
江蓁依言侧坐在了后座,抱住了江隐的腰,而后微微将头靠在了她的后背上。
风过树梢,午后的县城静谧美好,如果这里没有承载着江隐那不算快乐的童年,江蓁想,她可能会爱上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小县城真的很小,从张姨的店里出来之后,骑车才走了不到五分钟,江隐便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吗?”江蓁扭头看了看,发现街旁居然真的立着一座学校。但校门很不起眼,颜色灰扑扑的,一旁的墙上钉挂的几个字——山园县中学——已经在风吹日晒中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和校门一样,黯淡陈旧,印刻着岁月的沧桑。
“对,”江隐一边锁好自行车,一边说,“我们学校小学和初中是一个校区,高中要离得远些,但走个路十五分钟就到了。”
“我去看看有没有门卫,姐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江隐说着,快步走向门口那个小的不起眼的岗亭。
里面正好有人值班,还是熟悉的那张脸,江隐敲了敲窗户,喊了一声:“贺婶儿,记得我吗?”
正在打盹的李婶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本来还有些不痛快。一看清来人后,立马露出了笑脸:“啊呀,这不是李秀宁家的江隐嘛!你怎么过来了?”
她三两步走出岗亭,一把抓住了江隐的手:“过来干什么?想进去看看是不是?婶儿这就给你把门开开!”
“婶儿,我朋友也想跟我一起进去,行吗?”
“行,怎么不行?”贺婶儿转身又走回屋里,拿出一大串钥匙——这里的校门还要靠老旧的方式来上锁,穷得可怜的山园县中学到现在还买不起电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