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出声的动静也吓到了,张松华也没有勉强,接过茶水后,无奈的对着春来和台上的女子点了点头。
于是春来站到了台子旁边,她的声音倒是比起刚来的时候,洪亮了不少,“娘子今日嗓子不便利,正巧我们刺绣班里可算来了个正经的刺绣大家,今日,就拜托她来给我们上课了。”
‘刺绣大家’?
这四个字,就像是有着一股魔力,一下子就让班里的学员们,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那个陌生娘子的面上。
五官虽然不如陈芙蓉般出彩,但也称得上一句温婉可人了,和她们这些之前从附近村镇里来的姑娘们相比,肤色确实白皙了不少,是有点像是南边人的模样了。
虽然是夜间的刺绣班,但班里来学的姑娘只多不少,之前张娘子的绣工已然算是很了不得了,却也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夸赞。
顶着大家的视线,作为中心的李诗诗却并未显露怯色,她落落大方的半抬起脸来,那浅浅的傲气虽然抑制的很好,却也让那平平无奇的五官变得格外生动了起来。
“小女子名唤李诗诗,之前曾在江南的绣坊里做过几年的高级绣娘,比较擅长包金绣和彩丝绣的绣法,这几日暂代张娘子授课,还望各位姐姐妹妹们别见外。”
南绣和北绣的绣法偏好各不相同,如果说之前张娘子的刺绣形象逼真,针法严谨,装饰感比较强。那新来的李娘子的刺绣则色彩明快,线条流畅,针法精巧细腻,处处都充满着江南水乡的韵味。
原本有些跟在张娘子后面却迟迟绣不好花鸟的姑娘,意外的,却很适合李娘子的绣法。
刚开始定下的原是张娘子教课一天,李娘子教课一天,两人这般轮换着来,但张娘子吃着余大夫给开的药方,嗓子却迟迟不见好。
等好不容易嗓音恢复正常后,已然是快半个月后了。
这段时间里,原本单一技法的刺绣班里,慢慢的也就延伸出了两个不同的派别。
此刻两拨人再融在一个班级里面上课,反而互相打搅,你不喜我的绣法,我不喜你的绣法,反倒生出了不少矛盾,最后没办法,只能暂时把一个班给重新分作了两个刺绣班出来。
一个李娘子专门教南绣,一个张娘子专门教北绣。
大丫和春来之前学北绣习惯了,针脚一板一眼的,不大会变针,但陈芙蓉却意外的两种绣法都很不错。
眼看着芙蓉姐姐之前被张娘子夸,现在又被李娘子夸,原本觉得自己还算是有点天赋的大丫都忍不住羡慕了起来,“芙蓉姐姐的刺绣这般好,之后学成了想必也能够开设一个自己的刺绣班作夫子了。”
“可别夸我了,我这还没出师呢,就让你夸得我天上有地上无的,被人听见了岂不笑话?”
陈芙蓉无奈的摇摇头,原本合并一班,她两头的针法都能听着。如今没办法分成了两个班,倒是为难她要从中间硬选一个绣法出来了。
“你们都打算去北绣班?”她问大丫和春来。
“没办法,李娘子教的针法太难了。”她们两的针法一直都比较粗犷,要是一板一眼的还能够跟着绣的不错,但要是按照那些个细腻的绣法来,估计眼睛都盯瞎了也不见得能绣出朵让人满意的花来。
三个人正在刺绣班门口的回廊下议论着呢,就看见春花急急的从纺织厂外的小道上跑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
春花一路跑来,此刻上气不接下气,粗粗喘两口气刚顺好后,赶忙开口:“之前不是查了些人作弊嘛?有十几个人方才就在食堂告示那块闹起来了。”
“啊?这有什么好闹得!”都考试作弊了,难不成还是别人硬逼着你去做的不成?
不同两人的愤慨,陈芙蓉则一脸紧张的赶忙拉过春花的胳膊,话里带着几分急切,“那,那厂长大人看到后有没有怎么样?”
“没呢!厂长大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春花抬手一擦额头上的汗,还好纺织厂距离食堂不远,不然这一路跑着,累够呛。“刚闹起来没多一会儿,陈大伯和有德叔已经带着食品厂里的几十个工人们一起暂时把他们压下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心中的大石头忽的落下,陈芙蓉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春来好奇,“那春花姐姐你现在跑纺织厂来做什么啊?”
“莫不是要我们也去帮忙?”大丫见状,随手就把旁边抵门用的板凳捞了起来,端着板凳,有点跃跃欲试。
“是也不是,”春花扯着脖子往里头看,“你们刺绣班里的人都没少吧?”
“我去数数。”大丫放下凳子就冲进了北绣教室,没一会儿又冲进了南绣的教室,再出来,“好像少了一个,说是李娘子先去了食堂那块吃饭——”
话说到这里,几人突然面面相觑,“呀!”
“原来是新来的李娘子,”春花露出了一个苦笑,“之前听你们说过几次,我没怎么来过刺绣班上课,倒是没认出来她。”
几人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准备把教室里的其他姑娘也都叫上。春来还不忘继续追问,“李娘子该不会就在食堂——”
“可不是,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闹了起来。”春花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帮着一起在教室里,拿了布料和两根竹竿后准备先缠个担架出来。“明明那告示贴在那里也有个好几天了。”
真奇怪。
“听说是她正好挤在人群里,也不知怎么的就从几级台阶上跌了下来,伤到了右脚和膝盖,还正好跌在了厂长大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