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可能会分开?”丹虎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
“就像别的情侣那样,会经历变心、出轨,或者仅仅因为厌烦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到那一天的时候,你会后悔当时扔掉的信吗?亏本的买卖做不得,是我的话肯定会后悔的,恨不得有时光机才好。万幸的是,你看,信还没丢,就在这里。”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让人分辨不出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孟惟脑袋靠在玻璃窗上装睡,她装不下去了,“怎么,你是有变心的打算了吗?”
她还是小女孩脾气,头一次恋爱,他们俩的关系又是这么亲密顺遂,这让她很容易产生一辈子再也不分开这些几近于童话的念头。
丹虎在这类小女孩拷问上一向是说好话,“不会变心,我的心里只有你”。唯独今天,他的回答格外理性,理性且淡漠。
“目前没有,但是未来谁也说不准。
可能我厌烦你,也有可能是你厌烦我。说不定某一天我会变得跟柳斯昭一样,脏心烂肺,眼里只有钱跟生意。甚至跟我爸一样,到处留情搞出私生子。
你瞧,我现在讲话就不中听了,因为这些都是实话。我不情愿在关键时候还对你说甜言蜜语,以至于让你信手放弃最重要的机会。”
“我不会烦你……”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知道你在乎得奖这件事,但是去领奖就意味着要留下来,说起来是两年,也许会变成五年、十年,情势越好就越难离开。
我们约定好谈恋爱,这个约定约束着我们俩,好像谁先承认变心谁就输了一样,可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你现在不过是在逞强。用不着说什么不会对我变心的话,我其实并不在乎。
女朋友们来来去去,都很正常。说起来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已经算是比较长的一段恋爱了。
你得习惯这件事,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
有聚就有散这一课,原本也许有很多时间让孟惟去领会,丹虎加速了这个过程,他们的时间线一下子快进到了“分别”那一刻。
汽车行驶到了荒无人烟的山区,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草地的尽头出现了三三两两的绵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啃草。
孟惟:“停车。”
车横在农场边缘,她推门下车,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灌了几口,晕车带来的作用让她快要吐了,胸腔中的气息难以抑制地向上翻涌。
在眩晕停止之前,她想都没想,回身把空瓶子砸到了车窗玻璃上。
车内的丹虎望见她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猛地拽开他那边的车门,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拖。
“你跟我说过,不得奖也没什么,写剧本不出名也没什么,我都已经想好将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为什么现在非要把我推出去,我不能自愿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吗?
恋爱脑也好,鼠目寸光也好,怎么说都行,我就是懒了,累了,我不想再回去以外国人的身份跟别人竞争,偶然得一回奖又怎么样,我始终是外来者,往往付出双倍,甚至三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同。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一时的运气,如果我一生唯一一次成功的机会就是这一次,之后就是默默无闻的下坠。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不过是黄粱一梦。
我就想跟你呆在一起,真的不可以吗?”
无论暴跳如雷还是开口恳求,孟惟隐隐察觉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如果分开是必然的结果,她总归要发一次疯的。
他靠在路边的石头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别傻了。”
他们僵持在这片荒原上,直到太阳高悬,不用看手表也知道过了起飞的时间点。
“孟惟,你别这么没出息,再这么没出息,我都要看不起你了。”
第49章“我保证。
僵持的中途下了一阵子雨,起先是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之后逐渐大了起来。
孟惟眼睁睁看着丹虎抹了把脸,然后径直坐进了车里,浑然不顾她被浇成了落汤鸡。
她打开手机地图,拿起背包,掉头走上条小道。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管是回去还是去机场,走上公路都要好几个小时。但她不在乎。
整整半个小时都步行之后,她听到后面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
“滚远点!”孟惟冲后方的车辆喊道。结果对方并不是为了追上她,一声闷响后,行李沾着灰,滚掉在路上。
一见之下更是气得不得了,她手伸进背包,掏出盒铁皮装的水果樱糖,抓出一把朝着后方用力砸了过去。一颗糖至少有一元硬币那么大。
第一下砸到了车上,第二下真砸中了他,丹虎站在车旁,捂着额头痛得弯下了腰,他吃痛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才有病!“
他们并肩坐在草地上,一个额头红肿,另一个头发湿塌,全都狼狈不堪。
“我走了,你不会舍不得吗?你这个王八蛋,心是石头做的吗?”一提起来,她简直恨得想再给他两拳。
丹虎垂着脑袋,“赶紧走吧,还嫌难听话听得不够多?”
雨淋过后太阳出来,午后的太阳又产生一□□晒。他们憋着劲忍耐着,谁也不低头,就像参加铁人三项赛一样顽强。
一点不舒服,道路上的灰尘,后背的汗,湿漉漉的头发,孟惟捂着脸躲避直射下来的阳光。这一切都糟透了。
她在地上拔了根草,心事重重地揉捻,青绿的汁液把手指染得斑斑驳驳,“你知道吗?其实你挺像你哥哥的。”
这话没什么贬义跟褒义,丹虎却像被人骂了似的冒出一声,“他?他那副阴险小人的样子。我像他?”
不知道这人在气什么,柳斯昭即便正生着病也能看出原先的相貌很好,说像他也不算吃亏。
但她不是这个意思,“是很像,你们都会会为了某种‘更好的选择’,全然不顾别人怎么想的,把这个选择强塞给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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