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很久了。”
他说不上是在劝说自己,还是在宽慰别人,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车祸发生在十七年,十七年他从冰冷的医院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场景是在床边哭哑了的弟弟,耳朵听见的是外公对父亲的失望斥责。
一生和发妻相濡以沫的外公实在想不通枕边人精神有问题,身为丈夫的沈严竟然会察觉不到?
当晚,外公和父亲聊了很久,第二天外公决定带他离开,太过仓促的决定像忽来的急雨,砸得每个人心头一颤。
可父亲没有阻止,连一向骄纵的弟弟都只是眼里蓄着眼泪地拉住他的袖子,小心地问他。
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那一刻好像所有丢失的感官牵扯着情绪回来了。
他来不及悲伤,来不及痛苦,来不及思念,骤然而至的理智让他说出:外公,我不走。
等到他痊愈出院,再见的只是母亲森冷的墓碑,窄窄的照片里盛放着笑魇如花的人像。
于沈聿卿而言,他们最亏欠的人已经长眠于地下,再去追究谁的过错为时已晚。
至亲的离世如同一场细细绵绵的秋雨,时不时地翻动的记忆会掀开一段悲痛的往事,譬如窗外初冬的街景,像极了那晚的寒切。
他这么想着,刚才还抱得老老实实的人突然抬起头。贴在身上着胸腔也跟着小幅度的轻颤,而耳边喷洒而出的热气跟小钩子似的碰得皮肤发痒。
沈聿卿堪堪回神,近在咫尺的脸突兀地凑近。
紧接着后脖子一凉,带着西瓜凉气的指尖在他脖子后来回揉了几下。
“沈聿卿。”
刚才还软声软气哄人的苏恕脸一垮,手撑着沙发直起腰来。
才过抽条期的男生再壮也壮不到哪里去,他一起身,宽松的衣服下摆又落回原处,松垮的短袖挂在肩上显得略微空荡。
“你脖子是哪个小情人咬的?”
唯恐冤枉好人的苏恕确认了好几遍,才低头直视着沈聿卿的双眼。
沈聿卿的瞳色很深,哪怕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也是漆黑沉重的,乍一看一股锐利感和冷感扑面而来,连眼底的情绪都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苏恕有些失望。
向来和小情人这个词不沾边的沈聿卿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看到沈聿卿沉默下来,苏恕私心地想,此情此景就像自己觊觎着放在橱窗里的昂贵宝石。
他明知道宝石很漂亮,必定会吸引不少客人的欣赏,但来来往往的客人中只有他会坚定不移地停在这里。
来的次数多了,他慢慢地会生出宝石属于自己的错觉,直到有一天他再走到这个橱窗,然后悲催地发现宝石不仅被客人拿出来了。
还被野狗舔了一口。
这算是什么事儿?
“别乱想,没小情人。”
沈聿卿拍了下苏恕抵在沙发上的腿,让他挪点地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