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矜贵,又长得细皮嫩肉的。
他只顾着偷看沈聿卿,没听见西装男和苏闳刚赵兰他们说了些什么。
等他收回眼神时,赵兰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客气地开门请西装男和又高又白的年轻人进屋。
而苏恕身为家里的一份子却是最后进屋的。其实他不想进去的,但他更不想站在外面被邻里指指点点。
因为他随根儿,要脸。
进房间前,他顺耳听了几句,原来西装男是给苏闳刚和赵兰赔偿的,毕竟周昭是在他们公司投资建的厂房被砸身亡的。
虽然厂房正在施工,禁止非工作人员入内,但出于人道主义,公司还是要稍作表示。
苏恕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可他没有发言权,只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想着自己死的时候,能不能也混一笔补偿金
如果有的话,补偿金一定不给苏闳刚,要不然他会气得诈尸,半夜爬到苏闳刚的床头,让他吐出赔偿金的。
只是,赔偿金留给谁呢?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苏恕异想天开的想法,那个又高又白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
苏恕坐在地上,背后是潮湿的窗户,因为房间是阴面,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总有一股霉味。
他扭过头,不搭理人。
现在他对这个又高又白的年轻人印象下跌得厉害,给谁送钱不好,偏偏给苏闳刚和赵兰送钱
可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耳朵还是忍不住捕捉周围细小的动静,以此来判断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脚步声响起又停下。
他耐不住性子偷瞄,一瓶冰水贴在带着指印儿的脸上,他猝不及防“嘶”了一声。
脸上的灼痛在冰镇的麻木下藏了起来,苏恕低头扫了一眼,认出了这水是附近小卖部一块五一瓶的矿泉水。因为放在冰箱里冻成了冰,比常温的水多五毛。
“疼?”
不宽的脸痛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沈聿卿难得温柔,放轻了动作:“我是你哥的朋友,周昭让我照顾你,你要不要以后和我住?我资助你上学,直到你大学毕业。”
脸上的冰冷一瞬间凉到了心里,苏恕脑子里乱成一团,他很清楚自己在家的处境,要是能出去住似乎也不错。
至于考大学什么的,初二成绩倒数的他还没考虑那么远。
就这样,在沈聿卿和苏闳刚赵兰等人的交涉下,苏恕当天晚上背着书包离开了生活十三年的家。
咯吱咯吱响的大门合上的一刹那,苏恕的脚步停在了墙壁斑驳的三楼楼道。
而沈聿卿站在二楼转弯处,正在抬头喊他。
“苏恕,苏恕。”
灯光暗了又亮,沈聿卿的脸变得模糊,像是被虚化的背景。苏恕往下走了一个台阶,周遭的世界不断的颤动,在漫天裂缝的空间中发出了咣的一声巨响。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闷闷地响起,苏恕一下子撑在床头剧烈地呼吸。
“苏老师,苏老师!”
听见有人喊他,苏恕艰难里掀起眼皮,日光刺得眼眶发酸。他抬手挡了挡,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起皮的嘴唇动了一下:“许村长。”
他喉咙灼热到发痒发疼,连呼吸都难受,说一句话都要喘两声。可他知道,他刚才做了个美梦。
偏远山区学校的简陋宿舍内,头发半白的许村长先是“唉”了一声,然后端杯水来。眼见着苏恕还力气坐起来喝水了,许村长松了口气儿。
这个长相白净的年轻人是支教队伍里待得时间最长、脾气最好的支教老师,连生病了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苏老师,生病可不能瞒着我们,要不是我们发现得及时,高烧可是会烧死人的。”
意识回笼,苏恕打起精神地笑了下:“没想到这次能这么严重,之前我也生病过,没几天就好了。”
他脸上还带着病气,说话声也是有气无力的,让人听了很不忍心。
许村长也是有儿女的人,看苏恕孤零零地一个人,难免多念叨几句。
“你们这些小年轻现在不注意身子。老了可是要遭罪的。”许村长絮絮叨叨几句,突然问道,“苏老师,你都二十六了,还没成家呢吧?老何有个闺女,大学毕业两年,你要不见见?”
“不用了,我有对象了。”
说到对象,苏恕不自觉弯起嘴角,像陷入热恋的男人一样向旁人介绍自己心仪的恋人,“他姓沈,对我很好,长得也好看,温柔还顾家,还很会赚钱。”
苏恕描述的形象太过贤惠,许村长丝毫没怀疑苏恕对象的性别,只当作两人处于异地状态,并且女方的条件还不错。
可他转头一想苏恕支教已经快三年。
于是,许村长又开始愁了,再好的姑娘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离别的磋磨。
“苏老师,别怪我多嘴,这谈恋爱也好,结婚也罢,哪能俩人天天不见面不沟通呢?你这手机天天关机,人家姑娘都找不到你,感情这种事,一方无回应的等待总是不行的,要想日子过得长久,得学会低头哄人,男人嘛,跟自己对象服个软儿不丢人。”
似乎没料到许村长懂这么多,苏恕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眼底的疏离也散了一些:“是啊,这么久不联系了,我不哄着怎么行呢?”
许村长看苏恕开了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苏恕按时吃药。
苏恕盯着落灰的门看了许久,半晌后,他低声喃喃自语:“沈聿卿,你可真是小气,都说人死后头七会回家看亲人,你头七不回来看我就算了,都三年了,才让我梦见你一次,你真的是……太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