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自助餐桌上放置着他喜欢的甜品,裹着巧克力脆皮的玛德琳和可露丽,还有一些顶着奶油糖霜五颜六色的杯子蛋糕。
方黎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深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很像红酒,实际上却是石榴汁。
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又涩又甜的液体,确实好喝,不过现在的他没什么心情欣赏,更没有胃口吃东西。
盯着那颗粉红色撒着巧克力糖粒的杯子蛋糕,方黎想要放空自己,可是刚才的一切却时不时钻进他的思绪,让他时而释然时而郁闷,搞得他哭笑不得。
然而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有个阴影陡然靠近,方黎转过头去,就见韩煦里正端着两杯香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韩先生。”方黎回以微笑。
“能不能赏光陪我喝一杯呢?”
韩煦里把其中一杯香槟递过来,让方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喝酒过敏。”方黎无奈的说,这不是搪塞,他的确过敏,哪怕酒心糖也不能吃,一丁点就水肿,很危险。
韩煦里叹了口气,说:“看来是我没这个资格了。”
方黎有些尴尬:“不是,我是真的过敏,喝一口就要进医院。”
“原来如此,”韩煦里遗憾的说,“那不是少了许多快乐?”
“没有啊,还不知道过敏的时候喝过一口,味道嘛……哈哈哈,反正我不怎么喜欢。”方黎云淡风轻地说了他在德国留学时的一次惨痛经历,就是这一口酒,造了他大几千欧,他爸甚至以为他被电信诈骗了,恨不得打飞滴过来揍他。
“那就不喝了,我也陪你喝石榴汁。”说完,韩煦里手上多了一杯和方黎一模一样的石榴汁,“这东西我不是特别喜欢,若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喝的。”
方黎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些暧昧,让他有些不适。
“喝喜欢的就好,不用顾及别人。”方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他打算找一找黄观言导演,可奇怪的是从进门就没见到这位老先生,他身旁又没有什么熟悉的人,谭诺和陈亭各自都有女伴,他不可能也不会做电灯泡,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状况有些窘迫。
可就在他寻找黄导演身影时,身旁那位先生突然开口问:“谭诺不是咱们同道中人,不可能放着女友过来陪你。”
方黎的心顿时一沉,看来这家伙已经信了苏淼的鬼话:“什么同道中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韩煦里轻笑一声,说:“听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主动一些。”
说着放下杯子靠过来:“我很喜欢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方黎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虽然上学时也被同性表白过,但是他能肯定韩煦里不怀好意,肯定是听了苏淼的话,以为他是个没有节操很随便的人,才会跟他搭讪。
“我不愿意,”方黎严词拒绝,“可能你听到了什么传闻,以为我是随便的人。不管你信不信,那些传闻是假的。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过,还请韩先生自重。”
说完他拿起玻璃杯就往外面走,谁知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挑头起哄,竟让谭诺和叶君歌合作一曲。
“谭世侄与君歌都是音乐家,能不能合作一曲,让我们饱一饱耳福?”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君歌的演奏了。可不可以让我们这些老朋友提前欣赏一下呢?”
客人们都很客气,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事实上谭诺和叶君歌也没有拒绝。
不过不知为何,方黎总觉得谭诺的表情有些古怪。
谭诺绅士地邀请叶君歌来到会客厅一角的钢琴旁,又向程缨借了小提琴,当他坐在钢琴前,他们二人对视一眼。
只听叶君歌说:“我最喜欢的那首。”
“好。”
随后,会客厅中响起了贝多芬《春之奏鸣曲》的。
这部曲目非常适合现在的季节,温暖又不燥热,谭诺身着西装,与那架施坦威三角钢琴无比和谐,通过他纤长的指尖奏响了每一个音符,好像一道金色丝带,飘扬在空气当中。
而叶君歌的小提琴声则与之交相辉映,她的演奏风格很是华丽,乐句在她手中翩翩起舞,竟是自带光辉。
方黎对这样优秀的乐手很是钦佩。
刚才的他或许还心存幻想,而现在则已经接受现实。
一句“我最喜欢的”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而且还合作得如此天衣无缝,看到这一幕还继续纠结,难受的只能是自己。
合奏结束后,韩煦里率先打破沉寂鼓起掌来,才让大家从恍惚中惊醒。
随即,会客厅中掌声雷动。
方黎望着不远处的那一对璧人,趁着众人欢呼的时机逃离了现场。
他走出别墅,热闹顿时被隔绝,显然安静才更适合自己。
不知道去哪里的他选择往后院走,这里他太熟了,知道怎么人不知鬼不觉地绕过去。
或许是老天留给他的意外惊喜,刚来到满是绿植的后院,就看到参天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位身着质朴衬衣牛仔裤的中年男人。
竟是黄观言导演。
方黎小心地走过去,他记得,黄导之前就不喜欢热闹,所以在这里见到这人也是情理之中。
“……黄导演?”方黎小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对方面带不悦地转过头,随即表情由怒转喜。
“小方啊!”黄观言的眼睛闪着惊喜的光,“原来你也来了呀!”
“黄导怎么不进去?嫌吵吗?”方黎问。
黄观言轻叹口气:“是啊,我待了一会,实在吵得要命就跑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