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陪着他的只有小提琴,孤独在所难免,而且不止孤独,还有无尽的迷茫。
张叔虽然没有阻拦他见谭诺,可自尊心又让他不知所措,临走前那句“好自为之”,听起来没什么,实际却比直言不讳还要让人难受。
马上就是入职考核了,现在却搞得这样进退两难。
真是欲哭无泪。
他就这样坐在客厅中央的木椅上,然后架起琴,随手拉了几个乐句。
然而很快,就有邻居大喊扰民,警告他再拉就打人了。
他无奈一笑,提着琴决定去公园练习。
公寓很热闹,还有邻居跟他打招呼,好奇的问他是不是新搬进来的。
他如实回答后,那人友善一笑,随后就被凑到一起在大厅聊天的邻居们喊了过去。
方黎想和门口的保安大叔问一下附近哪里有人比较少的公园,可是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身后的邻居们说:
“听说了吗?今天是那个林家小姐二十岁生辰,办得那叫一个热闹。”
“听说了听说了,”另一位邻居接话,“哎哟哟不得了,据说呀,客人之多,那么大的公馆住不下了,只能安排到华懋住咯。”
“真是出手阔绰。”
“谁叫她爹是为英国人做事的。”
某位邻居瞬间不爱听了:“为英国人做事了不起呀?”
“谁说了不起啦?哎哟你不要这样敏感,”邻居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八卦地说,“听说不拉?这林家丫头就要订婚啦!”
方黎握紧了拳头,琴盒提手磨得他手心发痛。
“男方是谁呀?听说他们家眼高于顶,之前好多提亲的都被打出去了!”
“好像是工部局乐团的那位团长。”
“啊!谭月白先生,我晓得,我还看过他演出呢!有卖相,家世背景都很不错!”
“看不出来呀,你还懂那高雅艺术?”
“哎哟哟!瞧你这话说的。”
方黎听不下去了,没有还没问到公园的位置,就离开了公寓。
民众都已经听说这件事,看来的确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知道谭诺会妥协,却没想到竟然妥协到这种程度。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走出去一些才想起附近似乎有个小花园。
方黎按照记忆走了过去,果不其然有个景色还算不错且安静的花园,此刻正是上午,但或许是配合他的心情,天气非常阴沉。
他穿得有点少,秋意渐浓,哪怕是上午,因为见不到阳光也有了些寒意,地面是湿的,好像刚刚才下过雨。
找了个角落,他把琴取了出来。
本来应该习惯在公园里练习的,可是事实证明从奢入俭难,方黎竟有那么几分羞耻。
不过终归还是在不练就会死的心态中,他暗骂自己一句矫情,然后开始练习。
然而刚才邻居的聊天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他练了不过十分钟就开始走神,然后频繁出错。
提琴的音也不太对,没办法,他只能先坐下来,可是,或许因为他的心情实在太焦躁,亦或许是琴弦快坏了,他只拧了几下琴头旋钮,只听啪的一声,e弦就这么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