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在海边公路,风中都是咸湿的味道,头发群魔乱舞,拍在脸上都生疼,源朝光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似乎刚才那个与死神赛跑的疯子已经离他远去,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一碧无际的大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风太大,他点了好几次,才将烟点着了,然后就沉默着抽烟,似乎压根就忘了还坐在他旁边的花泽类。
一支烟抽完,他扭头看了眼花泽类,“你该回医院了。”
他们在医院门口分手,花泽类穿过马路走进医院,上楼,从落地窗望出去,那辆红色跑车依旧停留在原地,但因为距离遥远,他看不清车里的人——
推开病房门,道明寺司立刻焦急地冲过来,“类,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吗?怎么还乱跑——知不知道我跟总二郎他们快担心死啦——”
花泽类歪歪头,“阿司,你若是担心我就直接说,何必扯上总二郎,总二郎和玲这会儿估计在哪个温柔乡呢——”
道明寺立刻面红耳赤起来,大声辩驳,“啰嗦!本少爷在问你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花泽类的鼻子,“你,你想起来了?”
花泽类但笑不语。
“你真的想起来啦!”道明寺忽然大叫一声,高兴地抱住花泽类的肩膀,“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都不告诉我们,看着我们着急很好玩吗?混蛋啊!”
花泽类无奈,“一点点,就刚刚——”
道明寺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全部都想起来,只是高兴地开始打电话给西门和美作——
花泽类站在窗口,从这里望出去,根本望不到那条马路,但他还是固执地望着,想着,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原地——
“喂,阿司——”
“嗯?”
“我跟源朝光——”花泽类没再说下去,因为道明寺古怪的脸色和躲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什么,他在心里说了句“果然”,但脸上还是绽开了若无其事的笑,“没什么。”
源朝光看着手中最后一根烟烧成灰,依旧无法理解内心杂乱烦躁的情绪,他用力揉了揉脸,看了眼已经亮了灯的医院大楼,踩下油门——
车子离开,一地烟灰随风飘散。
正文永不言爱
一直到他出院,花泽类也没有再见过源朝光,西门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花泽类也没有追根究底,心里想,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人,总会想起来的,总会再见的。
出院那天,玲说要给他庆祝庆祝,于是四个人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夜店,一进包厢,玲和总二郎就左拥右抱,惬意到不行,换来阿司相当鄙视的目光。花泽类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玩着手机——这手机还是之前那只,他滚下山,手机居然还完好无所,这也是医院能够迅速联系到他家人的原因。
手机上存了很多照片,大部分是在英国旅行时随手拍下的,最多的却是英国长年阴霾的天空,并不美,灰蒙蒙的压在心头,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弄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照片。
他一张一张看过来,直到最后一张,他看到一句话,“那是我想你时候的天空——”
心里忽然就酸涩无比——没有收件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打下这样一句话,存着这样一条也许永远都不会发出去的彩信。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上忽然挨了一击,回过神,是道明寺扔过来的一个纸团。花泽类捏着纸团发了会儿呆,站起来——
“我回去了。”
“唉?”总二郎和玲都惊讶地望过来,“怎么啦?”
“有些事想弄明白。”他含糊了一句,便出了包间。
“到底是什么事啊?”阿司的话隔绝在门后。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回家睡觉,啧,本性难移呐——”
花泽类穿过楼下嘈杂喧闹的人群,走出夜店,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水泥路上湿漉漉亮晶晶的,他站在门口,壁灯暖黄的灯光泄了他一身,他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不是在纸醉金迷的夜店,因为他觉得记忆中的空气里飘着的是咖啡的香气,有色彩明丽的油画,蓝色墙面,还有白色的猫。他坐进车子,开车在东京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走,路边的店铺一家一家划过他的眼底——
他回家的时候难得看到父母都在客厅,他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坚定地走了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类,回来了——”花泽母亲虽已将近四十,却奇迹般地依旧洋溢中少女般的气息。
“嗯。”花泽类点点头,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爸爸,妈妈,我有些事想说——”
对于他语气中的那种罕见的郑重,花泽清彦也不由得放下手头的报表,抬起头,直视这个自己甚少关心的儿子——
而花泽夫人则显出一种不安,略略担忧地望着花泽类,“怎么啦,类,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妈妈,我很好。”花泽类先安慰了下忧心忡忡的母亲,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好,心里难受矛盾的厉害,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变得平静、严肃、认真——
“爸爸,妈妈,我爱上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
两夫妻同时都愣了一下,有些迟疑,“是,静吗?”
花泽类摇摇头。
花泽夫人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是太了解这个儿子,但他对于藤堂静的迷恋却是略知一二,当初甚至为了他追去法国。身为一个母亲,绝对不会太喜欢这样一个女人,何况,藤堂静的个性太强,不适合做类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