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好声好气跟老板说了几句,有心让童连给老板赔礼道歉,找个台阶也就算了,可童连却不领情,撇着眉毛不合作。老板先生本来也有心算了,见童连这样更不罢休,一定要童连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大瓶朗姆喝了。他这样够缺德了,朗姆是烈酒,店里本来就没几瓶,再好的酒量,也禁不起这一大瓶。童连只看了一眼那瓶子脸就白了一半,他在店里呆了这么久,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喝下去。
调酒师没办法,眼神示意童连吃点亏把事结了。酒吧里围了一圈人,惊蛰站在外围给慕辰打电话,连着打了几次才接通。他往外走了几步,问道:“你在哪呢?快回来,出事了。”
慕辰那边静了一会儿,说:“童连闹了?不用管他。”
“不是。”惊蛰把情况说了一遍,慕辰那边又是一阵安静,随即冷笑道:“那就让他喝了吧。”
“我说你……”惊蛰急了。
“你平时跟他不是不合么,担心他干什么?”慕辰轻笑,“我这时候赶回去,恐怕更不能让他死心。他老是这么任性,惹出多少事,干了这一行,还真以为自己能成名妓,要大家都捧着?”
惊蛰略微有些生气:“照你这么说,那我也不算什么高贵人,以后有了这种事,我也活该?”
“你不一样。”慕辰叹气,“惊蛰,你知道我心里头真的当你是朋友。你不要管这件事,随他去吧,温林在我旁边,不跟你多说了。”
惊蛰听着他挂断电话,狠狠呸了一口。温林在你旁边,你还能大大方方谈论别的床伴,真欺负温林脾气好?
场子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童连被保镖架着手臂扒开嘴,一瓶酒又是倒又是灌挥霍掉半瓶,地产老板还威胁着要让他一会儿把地下洒的都舔干净。调酒师大概是劝的太过,被保镖捂着嘴架在一边。童连平时心高气傲,人缘不好,店里头的人大多都是看好戏的态度,他现在狼狈不堪,眼神都有些浊了。
所以说,这人一旦性格里善良的东西占得多了,自然就会忍不住打抱不平,即便这人昨天还跟自己吵架来着。主角的作用就是在一切时候扮演圣母,惊蛰拨开人群就走了过去,地产老板举着酒瓶又要灌,被惊蛰一把夺了下来。
地产老板一见惊蛰这动作,反倒笑了,任他夺过去瓶子。惊蛰把酒搁在吧台上,对老板微微一笑道:“常老板,今晚的事的确是童连不对,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您看,他都这样了,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放了他吧。”
小满在一旁挤眉弄眼嫌他多事,他就当没看见。常老板奇怪地笑了笑,余光扫了扫悲惨的调酒师,问他:“你没看见求情的都什么下场?”
“看见了,所以常老板要是还不消气,我替他把酒喝完了。不仅如此,我还单独敬您一杯,赔罪,怎么样?”
“敬我一杯?你再喝一瓶,我还会考虑。”常老板不屑地笑,手掌一扬,两个保镖又把童连架起来。
惊蛰咬咬唇,笑得更加讨好:“这一杯酒,不是普通的酒。您让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您让我怎么喝,我就怎么喝。总之,这杯酒,您说了算,怎么样?”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很多不良画面在常老板脑中闪过,他几乎克制不住那些龌龊的念头。他重重地点点头,小满尖锐地喊了惊蛰一声,惊蛰也只当没听见。常老板让人把童连放开,童连一下子瘫在地上,微微仰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惊蛰。惊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半瓶酒高高举起,倾斜,酒液沾湿了唇充满口腔,顺着食道滑入胃,烈度烧灼着肠道。他晚上没吃饭,胃里立刻就不舒服起来,待到酒瓶子见了底,他就只想吐。
但怎么说,他喝完了。
酒吧陷入寂静,大家的呼吸甚至都停止了。常老板眯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叫做什么,却平白让人看着心惊。惊蛰狠狠把酒瓶摔在地上,酒瓶应声裂成几块。他迈过一地碎玻璃碴子,按捺住胃里头翻江倒海的感觉,轻轻问常老板:“老板,那杯酒,咱们怎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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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太阳穴忽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仰脸,童连抱着手递了一张纸巾。他接过来擦擦嘴,胃里好受了很多,扑在洗手台边漱口。晚上本来就没吃饭,刚刚把胃液都吐了出来,满嘴的酸味。他总算把自己弄得像样点,软软地靠着洗手台,童连竟然有些恶狠狠地说:“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自己犯贱而已,你不用感谢我。”惊蛰清清嗓子,推开他就要出去。童连握住他肘,恨声道:“慕辰为什么不来?他不知道么?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你有病啊,他又不爱你,你死活关他什么事?”惊蛰无奈,“更何况,你搞得浑身酒水,难看死了,他来看见了好么?”
“那你又是为什么帮我?”
“我都说了不是帮你,我犯贱。”惊蛰摊手,“更何况,b是出来卖的不假,可你不能因为我们卖了,就不把我们当人。”
“你说……谁?”
“很多人。”惊蛰翻个白眼,挣开童连,不打算多跟他说。刚刚替童连出头,某些意义上是因为慕辰太过轻蔑的态度。众生皆平等,谁说卖身了就要低人一等?他偏偏就要救童连一回,证明b也不可小觑。
童连却轻轻地笑了,童大美人向来眼高于顶,这是惊蛰第一次听他的笑容里带着凄厉和绝然:“慕辰他从来没爱过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