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就着张陌尔她们的态度来看,他们都是知道江倦的性取向的,那既然知道江倦的,他自己的就不介意让他们知道。
难不成都不知道?!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江倦忽然说,“之前,你想知道的我跟张陌尔她们的秘密,其实就是我喜欢男生这件事,这个你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之前也问过我,我说会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告诉你。”
“什么事?”叶景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张陌希和我的事。”江倦看着他,“我和他之所以一见面就呛,是因为他似乎不接受同性恋,他没有歧视我大概只是因为在面前自己朋友的时候总会格外宽容,但他确实……并不支持。”
“……”叶景确实没想到这个,有些吃惊,“张陌希……”
江倦停了下来,他双手插在兜里,转过身来正对着叶景,北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有些扎眼,也遮盖了他的眼睛,令叶景看不清他的眼神。
江倦说:“你看,我们身边有三种人,有余兮姐张陌尔这种装作不知情不反对也不明确支持我们的,有路子美这种鼓励我们会帮我们保密的,也有张陌希这种明确不支持极力反对的。受余兮姐的影响,你会在挑明后还想要维持朋友的现状,受路子美的影响你会想要放肆一下,我现在告诉了你张陌希的立场,你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
最后一句江倦没有说出来,但叶景猜到他想问的是:会不会想要退缩。
二零一八年冬
在刮着北风的路边谈话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江倦也隐隐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叶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他这么说好像在逼迫他做出选择。但话已经说了,头已经开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来。
而且比起日后感情更深时再告诉叶景这些让他为难,他宁愿就趁现在说清。
想继续就继续,想分开就分开,决定权都在叶景手里。
江倦走上前,细心地扯了扯叶景卫衣的帽子,安静地等他回答没有再说话。
江倦嬉戏打闹的时候开起玩笑来没边儿,但他该严肃的时候,说的话又总是那么有份量,砸进耳朵里,轰隆隆地响。
叶景由它响了一阵,深吸一口气,说:“坦白讲,我不知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没有公不公平的。”江倦说,“人生中会遇到谁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能控制的只有自己,受谁影响,受多少影响,这才是你可以操控的选择。”
两人无言了片刻,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谈到这里,谁都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景选不出来,江倦也不忍心再逼他。
走在前面的张陌希回过头,见他俩落后了好大一段,还停在原地没动,便大喊了一句:“喂!你俩干嘛呢?拍北风大片啊!”
听见声音,江倦和叶景都把头转了过去,看了张陌希一眼。
全部人都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俩,江倦只得大声地回:“来了!”然后与叶景一起往前走。
快要汇入队伍的时候,叶景忽然闷声说了句:“我不会选最后一个的。”
江倦耳边风声大作,听得不是很真切,“什么?”
“我说。”叶景重复道,“我不会选最后一个的。”
江倦转过头来看着他,叶景说:“我不会受张陌希影响,他也不是那种……极端的人。”
“以后可能会有极端的人。”江倦说。
叶景皱了皱眉,转过头来看他,不爽地说:“你今天故意找茬是吧,让你牵手你婆婆妈妈,现在又说这说那,那我选最后一个你就高兴了?”
江倦笑了笑,没说话。
叶景看着他的笑容,莫名有点儿心疼,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很小语气却很坚定,“我挺喜欢你的,我会选你的。”
江倦听清了,笑意从眼底溢出,晃了晃肩往叶景身上撞了一下,“好。”
叶景马上撞了回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江倦扬起嘴角,若无其事地仰头看了会儿天,轻声道:“你说话算数。”
叶景也仰起头,只看到蓝调的天空上的一轮明月,“我肯定说话算数。”
“那我确认一下。”江倦快速地用尾指勾了一下叶景的手指。
叶景感觉到自己的尾指戳到了他的掌心里,暖烘烘一片。
开学典礼结束后高一的同学就要面临高中的军训。上学期开学时学校没有通知任何军训的消息,江倦他们还庆幸了好一会,以为江桦只有国防班的新生要参加军训,谁曾想学校只是考虑到九月的广东炎热如夏,让他们等开春天气适宜了再军训。
只是天气这事谁都预料不准,现下开春是不热了,可未免有些过于寒冷,穿多了运动时热,穿少了不动时冷,跑两圈下来鼻子被寒风冻得发痛,中暑晕倒的人是少了,感冒发烧的人却变多了。
叶景便是众病号的一员。
他原本就是一到换季期就病怏怏的体质,虽然平时吃的也不差,但就是容易低血糖,军训前的体检结果显示有些心律不齐,还有心肌炎的旧疾。
叶景本人没多大感受,经常熬夜打游戏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毛病,而且高中生还在长身体,发育过程中这种小毛病也比较常见,江倦那种一副将他当林黛玉的模样未免也太夸张了。
当他军训第一天就鼻涕直流后,江倦的反应就更夸张了,竟然问他要不要直接请假免去军训。
说实话叶景挺想偷懒的,汗淋淋粘腻腻感觉很不好受,但因为一个感冒就请假也太娇气了些,哪怕他知道曹雪嫣作为他的班主任一定会走后门给他批这个假,他也不太愿意低头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