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那时至少还有姐姐。
偌大的房子里,至少还有叶喻在。
今年,他除了想念叶喻,还有点想念江倦。
自江倦的爸妈回来后他俩便没有再见面,哪怕相隔没有百米,两人也只是网上联系。虽然江倦给他发的信息很多也很有趣,但实际上叶景还是一个人。
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难免有些戒断反应。
叶景想到江倦没出现之前,他那个姐姐,江亦,也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人确实孤独,所以对江亦来说江父江母确实是个好爸妈,他们给她找来了江倦,一个领养回来的孩子,最后赤忱忠心,爱着江亦,爱着这个家。
老天实在不公平,夺走了叶喻,送来的江倦也不是独属他一个人的,叶景其实什么也没有。
年初九,大部分要上班的人都回去上班了,只有还在放寒假的学生和退休的老人在家里。
叶景一个人过的时候不记时间也不记日期,并不知道今天几号,信息铃声响时,他正在睡觉,隐隐约约听见了,却并没有拿起手机看信息的打算,转了个身就继续睡。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隔着厚重的窗帘,房间内还暗如深夜,叶景在睡梦中昏昏沉沉,江倦的电话打进来,他听了好一会才从梦境挣脱,反应过来这是手机响了。
两人已经有一周半没见面了,叶景接起江倦的电话,喂了一声,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哑。
他昨晚又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五点才睡,到现在才睡了四个小时,头又沉又晕,身体很困了,精神却很亢奋。
心情烦躁之下,叶景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就连拿手机的力气都不屑给,就将手机放在枕头上,远远地听着江倦的声音。
江倦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醒了很久了,他笑着拖长声音喊:“起床啦——今天天气很好,去不去摘草莓?”
“不去。”叶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我要睡觉。”
“摘了草莓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江倦说,“草莓蛋糕,草莓慕斯,草莓班戟,草莓酱,草莓炒酸……”
江倦念菜单的声音环绕在叶景耳边,叶景原本就亢奋的脑神经被他这么一念经,彻底清醒,起床气也跟着复苏。
叶景抓起手机,对着电话命令道:“闭嘴。”
江倦没闭嘴,反而直接道:“出来见面吧,我想你了,叶景。”
叶景翻了个白眼,“昨天视频了。”
“视频哪里比得上真人。”江倦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么算来,我们就是三十年没见了,人生有几个三十年。”
叶景:“……”
他没说话,江倦听着他的呼吸声以为他又睡过去了,便说:“十分钟后我到你家接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倦知道叶景家门的密码,作为交换,叶景也知道江倦家的。
两个常年无家长在家的未成年,总要给自己加一层保障,否则难保哪天死在家里几个月后臭了才让人发现。
江倦换了衣服,在楼下早餐店买了一大袋各式早点,提着进了叶景家的电梯。
就跟回自己家似的,江倦很熟练地左拐,停在叶景家门口开始输入密码。
每一次来叶景家都会被他们家严谨得像高危生物实验室的装修吓到,江倦小心地套上自带的鞋套,朝叶景的房间走去。
他轻声打开房门,见里面一片漆黑似无人之境,没立刻开灯,而是摸索到窗口,将窗帘拉开一个小角。
外面的阳光被放了进来,瞬间照亮整个房间,江倦朝叶景的床上看去,见他果然缩成一团躲在被子下面,连脑袋也罩了进去,一动不动。
江倦没直接喊他,而是走到床尾,扯住被子的边缘将它慢慢往下拉,叶景的头发最先冒出来,接着是额头,眉眼,鼻子,最后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江倦满意地停下,迎着叶景生气的眼神走到他旁边,轻轻盖住他的眼睛猛地将窗帘一拉。
大片刺目阳光纷涌而入,江倦欢快地说:“头上都长草了!起来晒晒太阳!”
“你才长草了!”叶景蹬了一脚被子,觉得冷又弹起来拉上裹了回去。
江倦过了一年幼稚得仿佛小了十岁,他将叶景的头发摸得乱糟糟,还自言自语:“新的江桦校草长出来了,天啊,太帅了。”
叶景晃着脑袋将他的手甩了下去,使唤道:“帮我找衣服去。”
江倦无奈地起身,走到他衣柜前,“今天想穿什么,公主殿下。”
叶景像一个粽子立在床上,只在被子的夹角中露出一张脸,“随便。”
“那情侣装吧。”江倦抽出一件白色羽绒服。
叶景看向他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缓慢地眨了下眼,“穿白色去摘草莓,弄脏了你帮我洗吗?”
江倦很实诚地说:“弄脏了我帮你送干洗店,费用我出。”
叶景没说话,见他默认,江倦将穿在里面的衣服也挑了出来,打开暖风机吹热了才给叶景。
起床后衣服是暖的,早餐是香的,叶景被伺候得起床气都没了,吃饱喝足后问江倦去哪摘草莓。
“不知道。”江倦咬着包子,“张陌尔找的地方,她在群里发了地址,不过一会儿我们跟着她走就行。”
叶景下意识想要拿手机出来看看,没摸到,“我手机……”
“你继续吃,把豆浆喝了。”江倦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我去给你拿。”说着他就起身往房间走去。
叶景在餐桌前等他,江倦过了好一会才将手机拿过来给他,解释道:“找了一下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