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伊刚还十分上火的脸,转瞬复杂起来……醉后霍因霍兹的思维,已经和他的笨蛋尾巴同步了。
他从对方手中接过这条红棕相交的麻花辫,发觉凭自己的手工能力,不足以将其完美拆开。
捣蛋鬼还扬着一张无辜的脸,温声询问:“你还难受吗?”
——等等。
缪伊捕捉到某个关键,他抬起眼皮,慢吞吞回答:“有点难受……”
于是那细密的亲吻,又一次自上而下淋落,将缪伊缪斯浇灌在柔软的水中。
魔王僵硬着,发现恶魔眼中那抹专注与虔诚后,才缓缓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不着痕迹将自己贴得更近。
……反正,哪怕霍因霍兹事后回想起来,也不是他的问题。
小心眼
霍因霍兹是千杯不醉的体质,这一点缪伊相当清楚。
深渊里的“酒”当然不会是纯天然酿制而成,这里可没有什么自然生长的东西。以魔力研磨的土壤,以魔力催生的植物,以魔力凝萃的酒水……几乎每一个环节都带着手工痕迹。
恶魔们也会醉酒,准确说来是“醉魔素”。不属于自己的魔素透过酒液进入身体,难免会产生体内魔力的混乱。越是魔力强大的恶魔所酿制的酒水,越能带给饮酒客如梦似幻的体验。
每家酒馆都需要获得营业证书才可开业,这是魔王所颁布的法令。在重重严苛检查下,百年间几乎从未发生过酒后暴乱。
唯独有一次是例外,那次例外事故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个月,几乎成了家家饭后闲聊的话题。
当时,霍因霍兹在场。
酒馆的老板曾是个凶名在外的大恶魔,自所在层的魔王死后,便盘踞着魔王遗留下的城池,由内向外对周围恶魔实行驱赶。百年后,赤发魔王的旗帜赶到,将他揍醒,并揍得很惨。
后来,这恶魔进入到魔王的军队中,凭借一身魔力与谋略,爬得挺高。后来的后来,这位手持军权的大将军便递了封请辞信,孤身回到家乡,于某条小街道开了间酒馆。
对恶魔来说,短短几十年的在职经历实在太短,何况这位恶魔的种族相较十分长寿,恶魔又孤身一魔没有伴侣孩子,不可能这么年轻便要退休。
魔王怀疑自己军队中存在有某种职场问题,他便召来他最亲近的某只恶魔,询问这大将军离职前有无异常。
他“最亲近的恶魔”十分反常地不靠近他,独自一只恶魔坐在几米外的窗台上,连脑袋也不抬:“或许是想家了吧。”
魔王眯起眼睛,他怀疑其中有鬼,却没有证据。他说:“那只恶魔写来了信,邀请我去他新开业的酒馆看看。”
霍因霍兹终于投来视线,语气似乎没什么问题:“你不能喝酒。”
“我不喝,我就去看看,顺便问问他在军队里有哪里不畅快。”缪伊其实没想去,但既然霍因霍兹不让他去,他便想试探对方的反应。
果然,霍因霍兹起身走向他,从柜子里抱出来一沓文件,重重压在他桌前。恶魔拿食指轻点着文件山的最上头,瞥向他:“这周的工作你还没有处理完成。”
“……以往这些不是由你帮我做的吗?”缪伊睁大眼睛,一脸震惊。
“你不能养成怠惰的习惯。”恶魔说得一副正经样子,令魔王没法还口。
在一番无力的挣扎过后,缪伊还是失去了赴约的权利,只能乖乖坐在魔王宫里啃这些文件。而作为补偿,霍因霍兹会代他前去慰问离职的优秀员工。
消息是在第二天下午传来的。
那时候缪伊缪斯刚把桌面清理干净,在心底里暗暗埋怨霍因霍兹抛下他去喝酒,就听见门外梆梆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风信子扑到他桌前,焦急大喊:“霍因霍兹大人在酒馆打架了!”
魔王手中的文件啪嗒掉落一地,铺开在地毯上。报信的魅魔还没来得及说具体的内容,就见到魔王陛下如一阵风飞出房间。
缪伊赶到那条街道时,路上已是魔山魔海,堪比节庆。群魔围困的中央正是一间酒馆,水泄不通,一时半会儿挤不进去。
他落地后收好翅膀,询问身边一位路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位大人比拼喝酒,结果喝着喝着就打起来了……啊,是魔王陛下!”路人说着说着,一转头见到问话者的真面目,下意识惊讶大喊。
“陛下!是陛下来了!”
“哪里?陛下在哪里?”
“天呐,陛下一定是为了霍因霍兹大人才来的!”
一时间恶魔的海洋一分为二,从中间让出一条宽阔大路,直直连通到酒馆里头。一双双眼睛前后簇拥着,又惊又喜望向这条路上唯一的行人。
“陛下您快进去看看,霍因霍兹大人快要……”
“快要什么?”缪伊心头一紧。
“他快要把酒馆老板打死了!”
缪伊冲进酒馆时,正好看到熟悉的恶魔将另一恶魔掀翻在地上。霍因霍兹的动作是如此轻巧,仿佛他随手扔掉的不是一座小山般的巨大恶魔,而是什么轻飘飘的垃圾袋。
酒馆里的客人都已退开到外面,扒拉在落地窗前看热闹。店内稀稀拉拉滚满一地空酒瓶,碎裂的窗户玻璃渣混杂在里头,在阳光折射下泛着七彩的碎光。
被打得满身是血的酒馆老板,也就是他的前下属,这会儿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相貌。缪伊缪斯记得这位大将军有着漂亮的翎羽,每次军中开会时把自己打扮得像只孔雀,坐在会议桌上自信开屏。
他一步一步来到霍因霍兹身后,扯了扯对方层叠的衣服后摆,想要引起对方注意。缪伊没太用力,因为这后摆似乎是轻纱织成的,被他一捏就变形,一点儿都不耐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