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最后拖长音喊了句“好吧”,便乖乖拿起最后一小颗的糖果,蹦蹦跳跳跑开。
缪伊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尖,在恶魔面前摇了摇空荡荡的篮子:“分完了,回家吗?”路上行人逐渐减少,他们今晚玩了许久,平常这个时间点也该睡了。
霍因霍兹还严格遵循着“不与他说话”的游戏规则,只无声点头,伸出手指指了指篮子,又指向他自己。
多年的默契令缪伊立即明白过来对方的含义,他看了眼路边散去的推车与小铺,举着手里最后一根超大款棒棒糖,犹豫地问:“我忘了给你留一颗糖。要不我们各分一半?”
霍因霍兹又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糖,慢条斯理剥掉糖衣。
他们正好走到了一处拐角,周围黑漆漆没有路灯,亦没有行人。缪伊看着霍因霍兹从脸大的棒棒糖上咬下一块;缪伊看着霍因霍兹叼着糖块的小小一角,大半露在外面;缪伊看着霍因霍兹朝他凑过来,越来越近……
缪伊缪斯默默闭上眼睛,从恶魔嘴中尝起今晚的第一颗糖。午夜的钟声恰好在这一刻回响。
“一周的时间已经过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魔王咬着唇齿间的甜味,含混不清小声说。
“甜吗?”霍因霍兹摸上了那对假翅膀,在手心间轻轻揉捏,掌下粉红符纹若隐若现。
“你不是也尝到了吗……”魔王哼了声,尾巴卷上恶魔的手腕。
抗拒
听说恶魔里有些种族对尾巴上的力量极其看重。他们会在幼崽几个月大时,就对其进行严苛的训练,以便成年后这条粗壮的尾巴能成为战斗时有力的武器。
所以……他长得很像幼崽么?
缪伊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轻摆着耳尖,恍惚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需要学会控制你的尾巴。”霍因霍兹言简意赅。
“……您有病?”
“它不是很听话。”恶魔用了一种委婉的表述。
“霍因霍兹,你真的很有病!”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度被打破,魔王红着耳尖攥着手,气愤地甩着尾巴就往外走,留下恶魔独自坐在餐桌前。
紫罗兰正尴尬地等候在门外,她手中提着只金枝笼,里面整齐堆叠着过去一周魔王宫所收到的信件。以往两位大人会在周一的早晨,一边用餐一边浏览信纸,可今天却很不一样。
两位大人又“吵架”了,“吵架”的内容非常私密,私密到她这个外人不敢上前。天呐,尾巴py,原来现在流行这种玩法了……从没谈过恋爱的魅魔光是听听就十分羞耻。
缪伊缪斯大人经过她时,虽仍怒气微消,满脸羞红,却还是从她手中接过来金笼,朝楼梯而去。紫罗兰点头行礼,正要退下,就见霍因霍兹大人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多年养成的职业素养令魅魔当即领悟,她关好餐厅的门,确认周围无其他恶魔偷听,提着黑白裙摆便碎步行至餐桌边,等候下一步指示。
霍因霍兹思忖着开口:“缪伊缪斯身上的气味,有什么异样么?”
来了……考验她的时刻到了!
紫罗兰一颗心跳得砰砰快。她懂,她可太懂了。霍因霍兹大人这是刚被缪伊缪斯大人抛下,就朝无辜群众撒狗粮来了。
缪伊缪斯大人身上还能有什么异样的味道?那完完全全都是霍因霍兹大人的气味!
就像一颗水煮蛋,外面的蛋清严严实实包裹着里面的蛋黄,陛下现如今就是这样的状态。任何一只魅魔路过,都能闻到霍因霍兹大人所打上的气味标记。
只有魅魔才能闻到另一只魅魔身上所散发出的特殊气味。霍因霍兹大人这么问,恐怕也是想确认自己所打下的主权。就是有点直白……太直白了!
这简直就是在问别人:你看到我伴侣脖子上的吻痕了吗?
紫罗兰没有想到,两位大人在一起这么久了,竟还像年轻小情侣似的,如此腻歪,如此热情。她忍着躁意,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不要像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一惊一乍……虽然她确实没谈过。
“当然。极光之下,深渊之上,凡是缪伊缪斯大人经过的地方,任何一只魅魔都能闻到那份浓重的爱意。”气质成熟的魅魔吟诗一般,将直白的话语浅浅修饰,嘴角笑意恰到好处。
霍因霍兹:“……?”
过了几分钟后,恶魔便重新唤这对双生姐妹中的另一位过来。风信子更常呆在缪伊缪斯身边,理应对缪伊缪斯的身体状况更为了解。
他这次换了种说法:“魅魔生病时,尾巴会做出奇怪的事情么?”
风信子惊呼:“陛下生病了!”
霍因霍兹冷静否认:“不,陛下并没有生病。我只是好奇,如果一只魅魔的尾巴突然不受控制地摆动,这种情况是精神压力太大,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您说的,是哪种摆动?”
“它会不受主人控制地缠上活物。”
“您说的这个活物是指……您?”
恶魔没做声,相当于默认了。
魅魔倒吸一口凉气。
她今天早餐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现在却觉得有点儿撑……太撑了,再听下去估计一天都不用进食,光是站在这里就被狗粮喂饱。
风信子喃喃说:“尾巴啊……”
“是的,尾巴。”霍因霍兹重复道。
他毕竟不是魅魔,过去也从未拟态过这种生物,一些魅魔间心知肚明却不外传的事情,这些不算多重要的小知识,便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