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娘子看得心头不忍,上前去攀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别哭了孩子,大武和衡之要是看见你哭成这样,他们在底下会不安的。”
大武和衡之……
夏小曲细细的品着这几个字,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父亲们的名字,有种时间上的割裂,仿佛他的父亲们都没去世,只是在某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大武和衡之,你们想去抱月村吗?
夏小曲烧完纸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着:爹,爹爹,不要怪我,我不想离你们太远。
唐娘子见那两口子还在狡辩着,良心上的谴责让她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起身走过去对着柯娘子居高临下地道:“表姐,做人凭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年你是怎么养这个孩子的你心里没数吗?”
“我怎么养的,我养得难道还不好吗,要是没有我他能长这么大吗?”
柯娘子还在嘴硬,唐娘子见状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以为你这人只是泼了点,没想到你竟这样心狠,你自己做过多少亏心事非得让我给你一件件抖落出来吗?”
听见这话,柯娘子的脸色瞬间变了,方才还嚣张的火焰立马熄了下去,声音小了不少。
“你现在装什么打抱不平,还以为你多有善心呢,那当初你怎么不把他接到你家去养着?你也知道多养一个孩子费劲啊?”
唐娘子被她的倒打一耙气得浑身血液倒流,脸都发麻了,嘴巴也在颤抖。
“表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孩子是你男人亲大哥的孩子,你不养还想塞给别人,那你当初倒是别碰大武两口子留下来的遗产啊。”
“什么遗产,你别胡说八道!”
柯娘子发了疯,上前去要撕唐娘子的嘴巴,幸好被程天石给及时拦了下来。
“唐娘子,你接着说,别怕。”
唐娘子知道自己和柯娘子已经撕破脸了,早些年的时候她们俩就因为一块被大雨冲垮的地吵过架,今天又闹成这样,她很清楚要是不把这人给捶死,只怕以后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
于是她给自己鼓了鼓气,道:“柯娘子霸占了大武和衡之的遗产,抚养小曲的十几年里不仅苛待孩子,居然还借口向孩子的舅舅索要赡养费,靠着孩子发了好大一笔财。”
“这话没错,我婆家爹爹就是小曲的亲舅舅,他原本想接小曲走的,被柯娘子给拦下来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可以保证。”
贺娘子及时站出来补了一刀,末了看着柯娘子一家,嘲讽着:“真正的白眼狼是你们吧,要是小曲运气不好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只怕早就没命了。”
唐娘子点点头,接着道:“想必大家都还记得衡之在小曲周岁时给他打过一只金锁吧,后来那只金锁被柯娘子收走了,说是小曲生病看郎中没钱,她拿去当掉了付药钱。”
“是的是的,我记得有这事儿,我当时还和我家男人嘀咕呢,说几副药哪里就值一只大金锁了,肯定是被柯娘子给吞了,我家男人还和我吵,说养孩子不得花钱啊,那剩下的钱肯定就是用来养孩子了。”
“我呸,我看别说大金锁了,就是那孩子的舅舅一年给五两银子的钱她都没花在孩子身上。”
“真是作孽啊,那夏老大出去拼死拼活的挣要命钱,本以为能给孩子存下来呢,结果全进了这家人的肚子。”
“就是,要不是为了给孩子多多挣点钱,那夏老大怎么会跑去西域贩货,又怎么会在中途被人劫财害命。”
“是啊,夏老大要是不死,曲大郎君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我听说夏老大的棺材还没运回来呢,曲大郎君就已经断了气了,只留下了可怜的孩子。”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这一家人这样黑心肠,一定都不得好死,也不知道他们那几年天天看着那孩子,晚上会不会做噩梦梦见夏老大夫夫质问他们,也真是下得去手啊。”
“难怪啊,我之前还纳闷柯娘子这几年眼光怎么抬得那么高,连老秦家的哥儿她都看不上,挑挑拣拣的也没给她家夏仓找到一个合适的媳妇儿,原来是家里藏着金矿,想要攀高枝呢。”
众人的唾沫将柯娘子和夏老二淹在地上爬不起来,一旁的春娘子安安静静的听完了整场闹剧,摸索着上前对程天石道:“天石,时辰到了。”
程天石瞥了柯娘子一眼,转身对守在坟边的人道:“大洪,时辰到了,起坟。”
夏老二挣扎着站起来,拎着扁担怒吼:“谁敢,我今天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迁坟的。”
若是让他们迁走了坟,只怕他家的名声彻底没了。
程天石没有理会他,大声道:“大洪,动手!”
贺娘子和唐娘子扶着夏小曲走开了,夏老二见状就要冲上去,程天石一个跨步上前挡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阴森森的道:“要拼命吗,谁还没有一条命了,你真的敢和我拼吗?”
夏老二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腿软,没站住又跌到了地上。
柯娘子在一旁怒视着他,咬着牙道:“程天石,你可真是霸道,竟然敢跑到别村欺负人,真当这村子都是你家后院吗,我们一家人任你宰割吗?”
这一番话听得程天石仰天大笑,“真是好笑,霸道?老子不霸道一点难道还由着你们欺负我夫郎?”
说完,已经转身准备去挖坟的他又回过头去,对着夏老二催促:“对了,我劝你抓紧时间还钱,不然你们一家真的只能任我宰割了。”
夏老二一声不吭,只是紧紧盯着程天石,等他转过身去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举着手中的扁担冲着他的后脑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