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柏从外间进?来,将两杯热茶放在乔家夫妻面前。
茶气?氤氲。
屋内甚至还能闻到外面春风拂过?杨柳新芽的鲜气?。
像极了小?孩子咧着嘴笑起?来时,白稚的幼牙和红苹果般的脸颊。
还能听到外面人来人往仿佛每个人都有目标的烦恼,或者快乐。
和现在相比,那些烦恼和事情不过?是漫长人生中很小?很小?很小?的插曲。
而在这里,一个少年永远被动的失去了人生的所有。
“乔先生乔太太节哀。”谢嘉弈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卷卫生纸放在桌上。而乔太太这边的桌面上已经?被丢了一大堆的泪团。
从案发现场回来之?后,谢嘉弈顾不上和许星柏聊闲话,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捣鼓半天,之?后才来到会议室和乔家夫妻见面。
此时,距离保洁大姐报警,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节哀两个字出现,彻底打开了乔太太崩溃的开关。
不过?半天,此时的乔乔太太头发凌乱,眼泪鼻涕一大把,两个眼袋宛若碗底一般扣在眼睛下面,瞬间老了十?岁。
乔先生此时也别过?脸,背对着众人哭泣。
不断耸动的后背和不时回手扯纸巾的速度,可见父亲内敛的爱。
“谢警官,你可一定要抓到杀害我们乔乔的凶手,这狗东西太不是人了,他就没爹没妈没孩子——”
“梅梅——”听到乔太太越说越没边,乔先生抬起?手示意身边人禁言。几乎是同时的,乔先生勉强的擦干眼泪恢复了些许理智,本能的坐直了身体。
等到再次抬眼望向谢嘉弈和许星柏的时候,便恢复了平日开会时的面无表情,以及迫人的语调:“抱歉,我爱人有些失控。但是相信你们也理解,所有的父母都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人。我想?起?来当?时梅梅怀着孕挺着大肚子,跟着我从沿海老家就背着一个行李箱,做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才到达我们市。那个时候我们市还没有高铁,我也不说我有多能干,为了本市的一点小?发展,我连我们乔乔出生都没有陪产,我们乔乔上幼儿园上小?学,我都没有去参加过?一次家长会,我惭愧啊——”
说到这里,乔先生抬手挡住眼角的泪。
“我对于妻子孩子,于心?有愧。”常年在官场工作的乔先生早已言行举止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说话做事先抑后扬:“相信你们也调查过?了,昨晚我们一家很高兴,我终于为孩子找到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想?着我和梅梅也终于可以了了心?愿。没想?到——”
说到这里,乔先生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甚至也颤了一颤。
这一拳像是砸在了许星柏的心?上,他跟着心?脏紧缩,下意识望向身边的谢嘉弈。
谢嘉弈看起?来却并没有许星柏牵肠挂肚的紧张。
谢队,莫不是这种恶行犯罪见的太多,已经?免疫?
不应该啊。
谢嘉弈将后背贴着椅背,用身体语言拉远和乔先生的距离,拿起?手机低头翻看着什么。
“谢警官,谢队。”良好的修养令乔先生对于谢嘉弈的行为虽不满,却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眼睛微眯习惯性的还想?用表情去震慑对方,直到发现这样的情况没有效果,这才轻咳一声敲敲桌子:“这样的行为太恶劣了!”
乔先生想?了半天,只想?到了用恶劣这个词语表述对凶手的愤怒。
“谢警官,请你一定要非常重视我们的心?情,请你不要小?看为人父母的力量。我们对凶手绝对不会谅解,我们一定要他给我们的孩子陪葬。甚至——”
说到这里,乔先生憋红了脸,看看谢嘉弈和许星柏,喉结滚动半晌:“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与凶手斗争到底,我没有了孩子,现在法律也无法株连九族,但我发誓,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
“——乔先生,”许星柏打断对方,轻声道:“我们会尽全力。”
“那不如”许星柏瞥了一眼身边的谢嘉弈,谢嘉弈此时依然是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在身侧,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看手机,仿佛放心任由许星柏镇场。或许,谢嘉弈是准备考核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里,许星柏也不再关注谢嘉弈的行为,礼貌的调整好坐姿开始询问:“根据我们询问案发现场报警人的结果,我看前期乔太太说乔乔是出去上卫生间之后便失联,最?后一次被人看到就是酒楼后门垃圾堆那里。我们发现酒楼后门与正街有一段距离,普通路人不太会专门走到那里,而了解那里环境偏僻的员工因为保洁大姐经常锁门的缘故也不会出现现场我们没有找到乔乔的手机,他走的时候带手机了吗?”
“手机就跟黏在他手上一样,当?然带着了。”乔太太抽泣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抓住许星柏那句话不断质问:“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正当?会议室内许星柏被诘问窘迫时,随着门外一声轻响,谢嘉弈站起?身接过?一个信封袋之?后回到会议室内,轻咳一声:“那个我将乔乔的手机号码补办,申请登录他的微信可以吗?”
“你登你登,”听到谢嘉弈的话,乔先生本能的同意,第一反应是:“你先看看,手机微信有没有转账记录,会不会是被人抢劫?”
许星柏已经?小?跑着从办公室拿来笔记本电脑,等待谢嘉弈登陆。
“我们乔乔,真的是死的冤啊。”乔太太看到儿子微信头像跳跃,眼睛一眨,眼泪又落了下来,顺势倒在身后乔先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