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柏的脸藏在晦暗的车厢内,无法看清表情。
只有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
所以,谢队,你觉得许星柏这人,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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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人动身前往曹大勇所在的医院。
谢嘉弈洗漱完毕急急就往楼下走,许星柏也只能匆匆将前一晚放在桌上打算早晨吃的食物一只手?撑着袋子,另一只胳膊一拐,全部扫进?袋子里带走。
两个人一个宁可不吃东西?也要多睡,另一个严格自律,一日三餐非必要一定规律。
医院里到处都是浓重的消毒水和青霉素的混合的味道,谢嘉弈心脏有些紧绷,大步朝病房走去。
和病房外的同事彼此打了招呼,所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每个人都是抱着抓到凶手?的目标去工作?,在当时的情境,在当时的证据量,在当时唯一嫌疑人出逃的情况下,虽然无法确认,却还?是会认为曹大勇是最大嫌疑人。
随着刑侦技术的迭代更新,自由心正渐渐消失在办案人员的心里。
“给你们添麻烦了。”
现如?今的办案流程上写过的每一位同事名字,都不是随意的工作?流程,而?是背在身上的责任,案件责任终身制。就是当发现案件有疑问?,所有工作?人员第一反应是认错,第二反映是解决。
“我们全力?配合。”
谢嘉弈沉默几秒:“今天?我们先拿到曹大勇的初版口供,之前都是询问?他与曹笑之间的关系,是否是嫌疑人盘问?。现在发现有其他可能,他就是曹笑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最有可能提供嫌疑人的证人。”
“鉴于前期他可能对我们有偏见,我和许星柏问?询;烦请咱县局同事趁着村里人都在家过年,重新摸一遍曹笑失踪前的情况。”
“好。”
“等一下。”许星柏看到对方即将离开,想起什么又加一句:“咱村子是有很多女孩离家打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吗?因为我听村长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县局同事彼此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能不能拜托你们走访的时候,如?果家里有离家之后很久都没有回来的孩子,麻烦你们登记一下姓名,性?别,年龄,离家日期,还?有手?机号码。”谢嘉弈听到许星柏的疑问?,很快翻译成具体的调查内容:“我这边可以帮忙查一下孩子下落,也算是给大家过年的一个抚慰。”
“是。”
曹大勇(02)
病房里,曹大勇手腕被铐在病床边,病恹恹的靠在病床上?发?呆。
“曹大勇,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来调查你爱人曹笑的失踪案。”谢嘉弈冲对方展示证件后,和身后的许星柏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起拿椅子坐在对方身边。
“你身体怎么样了?”谢嘉弈眼神打量曹大勇,看到?对方警惕的眼神,大咧咧的手掌撑着膝盖身体前倾一副轻松洒脱的样子:“你还是行的,那天我们两个人跟着你都没有追上?,倒是把我们自己冻得够呛。”
“领导”曹大勇沉默半晌,动动干裂的嘴唇,小?声咕哝着:“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那个,我当时就是本能,感?觉自己呆在原地被你们抓,有点傻。”曹大勇抬起手想要作揖,想想又放下,晃晃身子:“实在是影响到?你们身体了,你给?我说?,我让我妈给?你们赔偿。这个事情,确实是我的错。”
“嗨,都是工作。”沟通的几分钟之内,谢嘉弈敏锐的观察到?长期处于紧绷的思想状态下的曹大勇,既不愿意主动交代但也没有太大的抗拒。
或许对于老实本分的曹大勇来说?,不配合,就是最大程度的抵抗。
“我听?他们说?,你之前潜逃是为了找曹笑,这都出去这么久,有消息了吗?”谢嘉弈后背重重撞在座椅靠背,翘起二郎腿凝视对方。
“我”曹大勇嘴巴一撇,眼睛下垂,眼泪已经出来:“我我”
谢嘉弈望着对方还等着接下来的诉衷肠,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心脏还没来得及礼貌性?的表示惊跳一下,曹大勇已经跪在了病床边,朝两人磕头:“我知道您是领导,我真该死,我不应该潜逃,我听?他们说?了,我害两位领导挨冻,我该死,我不是人”
“到?底发?生什么了?”谢嘉弈和许星柏连忙上?前扶住他——
三个人手指轻碰之间,曹大勇的手掌碰到?谢嘉弈的手背,宛若手背蹭到?沙滩上?的沙砾,几道划痕。
“你这一年,靠什么为生?”谢嘉弈望着手背上?一片红,眼神落在对方手掌,才看到?对方手掌全都是各种旧伤与常年粗重活的厚茧。
想起曾经在曹大勇家里看到?曹家夫妻的照片,再看到?现?在不过三年之后的曹大勇,仿佛看到?了曹大勇他爹。
许星柏递给?曹大勇一杯来时买的霸王茶姬。
曹大勇双手接过饮料——原有的礼教还在。
熟稔的打开盖子——说?明?没有与社会脱轨。
先小?口抿了一下,顿了顿,嘴里品味之后,这才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联想到?对方手掌的情况,谢嘉弈心下了然。
当失踪人口没有主动发?布网络讯息,主动或被动的隐匿在江湖之中,在没有金钱支撑科技手段加持的情况下,就只有最原始的办法——找。
找人最原始的职业,就是流浪或者打零工,靠自己的眼睛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