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向生活妥协低头,却始终没办法同自己和解。
她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最惨的,当初同她一起误入歧途的小芸被逼得疯疯癫癫,现在人在何处都生死未知。
为了一口饭像狗一样卖力干活的比比皆是;医院里茍延残喘只为抓住一点生机的人也多如牛毛。
世界上比她惨的大有人在。
命运对所有人都残酷,每个人都不容易。
道理她当然都懂,可是她就是走不出去。
人生一定要无比惨烈才有资格痛苦吗?
那何不如直接做不会独立思考的畜生,吃吃睡睡,临了挨上一刀干干脆脆?
许之蘅对命运已经无力愤然怨怼,可有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想‐‐
她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她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情,怎么就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她在年少时确实无谓犯下了一个错误,但她真的已经知错了,可为什么她的人生就再也没了回头的可能呢?
小时候,许之蘅最喜欢哆啦a梦的任意门,自由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光是想想都令人觉得快乐。
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要任意门了,她幻想着祈求着上天让她坐一次时光机。
她想回去,回到一切错误都还没开始前的十八岁去。
她真的……好想回去。
春夏秋冬,昼夜交替。
时间像按下加速键般地流逝而去,而许之蘅的生活却如一潭死水般毫无变化。
许之蘅觉得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但她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病了。
她不觉得孤独难熬,能吃能睡,大部分的时间里,她要么长久地发呆,要么就在并不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游魂般地晃悠。
偶尔她会去到窗边,点一根烟仰望巷子顶端的天空,总觉得一切都很迷幻,总是雾蒙蒙的。
随着时间逝去,她的思绪变得更加混沌。
她彻底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不分昼夜地总是缩在床上睡觉。
可她想念的那些人,却从来不到她的梦里来。
22年七月底末,许之蘅去厦门看了那个歌手的演唱会。
那天炎热异常,她挤在摇曳晃动的人群里,像被潮水裹住一样的呼吸困难。
人真的太多了,多得让许之蘅心生恐慌。
她的身体被前后左右的人夹推着,完全不由自己。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在年幼时,许之蘅特别喜欢热闹,也很显眼包,她耐不住寂寞,爱人多的地方钻。
上小学一年级时,有一回汇演,老师没让她上,她大哭大闹了一场,最后美滋滋地如愿以偿上了场,虽然只是后排的位置。
那时她好开朗,像小太阳一样灿烂笑着,面对着台下无数大人笨拙却又自信地跳着并不熟练的舞蹈,心里充满花开般五彩缤纷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