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壮见她这分不清主次的样子,心里有些恼,又念着她是自己长辈硬生生憋着火。
偏偏吴金花还不消停,坐下后撇着嘴,不住的抱怨着:
“这路都这么多年了还如一日,也没想着好好修葺一下,一路过来,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架。
还有这村里也还是老样子,大瓦房都没得几家,也不知道怎么住人。
若不是因为年边了,回来看看,我才不想遭这么大的罪,跑到这穷乡僻野里来受苦。”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语气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好似她来这实在是难为她了一样。
大家听后纷纷嗤笑一声。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她们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如此,她也知道是年边了,甩着两只手就来了。
这里还是她家,这么多年没回来,连块糖都舍不得带,这叫来看人吗?
村里人朴实,平日里上门去谁家看望,都会在篮子里装几个鸡蛋瓜果啥的,这人倒好,两手看看,还腆着个脸。
就算是亲人也不应该这么没规没矩的,更何况一进来就嫌这嫌那,好像自己高人一等,很瞧不起别人的样子。
桌上的人都在望着她,她倒好,接过饭自己一个人大吃大造起来,那白肉一口一片,骨头上的肉没剔干净就丢了。
这一吃相和她之前进门嫌弃的嘴脸,以及矫揉造作的姿态可完全不同,反倒像是逃难过来,好几天没吃饭的模样。
还有她那孙子,看着有四五岁的样子了,吃饭也没个规矩,脚下不断的踢打着桌腿,桌上的汤被洒出来了。
闹了一会,筷子又不断的敲击着饭碗边沿,一个劲的嚷嚷着要吃肉。
吴金花连忙道:“好好好,宝儿乖,奶奶给乖孙夹肉吃。”
说罢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肉,那大海碗的里猪肉被她翻了个彻底,菜叶更是一点没碰,尽挑着好的来。
最后那孩子碗里都快冒尖了,她还嫌不够,直接把桌上盘子里的一个大猪肘子端起来,盖到他孙儿碗里去了。
那肘子软糯脱骨,桌上的人都还没吃两口,就被吴金花连端带拿的,还有桌上的菜统统被她搅和了一遍,最后全进了他孙子和自己碗里。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倒不是非要和一个孩子争口吃的,只是那么大一个肘子,那孩子没吃两口,就“啪”一下扔桌子底下了。
吴金花和她儿媳妇见到了也不管管。
在座的都是顶着烈日,土地里艰难刨食的,哪能见这两人这么糟践粮食啊!还有这么闹别人也不好吃饭。
王婶子就提了一嘴,笑着说道:“孩子,你这个肉要吃干净了,不能浪费食物,还有碗里的米饭也不能一直扒拉,都洒桌上了。”
吴金花听到这话不高兴的看着王婶子,她俩自然也是认识的,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年轻的时候,因着王婶子做的一手好茶饭,村里的人每每见了都要夸一下,也有人拿她和王婶子作比较的。
所以吴金花单方面和她不怎么对付,也不待见王婶子,现在见她还教育起自己乖孙来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吴金花逮住机会,指桑骂槐的道:“宝儿,别听有些人胡说八道,这吃个肉还得抠抠搜搜的,瞧着就一股寒酸气,再说了,这也不是她家的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王婶子自问自家在村里还算富裕,家里人都勤劳能干,牲畜满圈,现在居然有人说她寒酸气。
当即就坐不住了,“砰”的一声把碗撂倒桌上,指着吴金花就是一顿臭骂:“你不寒酸?你不寒酸咋就空着手来了?你不寒酸怎么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看这一大桌子菜,别人都还没怎么吃呢,就被你哐哐一顿造,就你这吃相,活像街边乞丐似的,大把年纪了,还穿得像老妖怪一样,也不知道兜里有没有两个铜板。
一进门就摆谱,你摆给谁看呢,还有,嫌路不好你来干嘛?镇上容不下你了还是怎么,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
这王婶子本就不是个受气的性子,旁边的人拉了好一会都没拉住,愣是看她把吴金花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旁桌的汉子们心大,原本都已经大吃大喝起来了,那喝酒的声音一阵赛过一阵的,现在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
吴大叔刚去屋里和阿么提了一嘴,顺便送些吃的。刚出来就听见两人吵起来了,连忙安抚着,转头对着吴金花怒道:“再不安分就给我滚出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