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出声的人很年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手握佩刀,自檐上跃下却气息不乱,刀尖一抖不抖,显然是位练家子。
上官浅止了步,腿部因跋涉而轻颤。
马车坠崖的地方离这里其实不远,但为了防止无锋的狗鼻子太灵,她做了诸多伪装,绕着圈子兜转,几乎两夜没有合眼。
倘若这是无锋的地盘,巡逻的刀斧手决容不得任何来历不明的人逗留,即刻驱赶,都算冒着风险破天荒发了善心。
然而无锋里,善心才要人命。
幸而这里是宫门,没有“宁杀错,不放过”的狠戾,哪怕是做戏,也装了那么多年的江湖正道魁首。
“孤山派,上官浅。”她的脸半掩在滚了一圈细细毛边的兜帽里,黑葡萄似的眼睛胆怯地望着堵住去路的黄玉侍卫首领,嗫嚅道:
“想找……宫二公子。”
秋冬时节易生愁思。
纵然已将自己控制得很好,没有无谓的情绪。但在这样起风的夜晚,宫尚角总是浅眠,何况近来有桩事沉甸甸压在心头。
角宫掌管外务,负责家族营生和在江湖中斡旋。于是一批批最新情报交由上级层层过目,最终自四面八方汇聚到角宫之主手中。
他不愿浪费时间,宁可起榻披衣,燃灯案前,翻阅那些布满暗语的密信,从蛛丝马迹中分析无锋的下一步动作,并立即布置反攻。
随着在江湖的名头越来越响,宫二公子说话的份量也越来越重。现任执刃甚至曾公开表达对他寄予厚望,他的声势远比羽宫的堂兄高得多。
“倘若这次有失……孤山派,恐怕再无传承于世,可惜了。”玄衣青年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全部书信,薄唇紧抿,寒眸凛冽。
贴身侍卫金复敏锐地意识到少楼主的未竟之意。
“……孤山掌门的独生女早在山上动乱前便不知所踪,但暗哨来报,五日前曾有辆没有标记的马车自西向东而驰,随后不知去向。无锋应当也未能搜捕到。”
闻言,玄衣青年垂眸:“可有同行者?”
“掌门第三徒,武功不显,但也算是个助力。现在只等他们拿着信物与我们的人汇合。”
其实没有消息便算得上是好消息,但……他抚摩着绢册上的人名,触手冰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少顷,他猛地转身,疾步而出。
金复望着主子的背影,立即要跟上,却被制止,忧心地立住了脚步。
接到下属消息时,宫尚角正在羽宫主殿外徘徊。他知道老执刃并未真的歇下,也一定知道自己就在外头等……
但主殿里迟迟未亮起灯烛。
于是他明白了,执刃是不同意的。
堂兄宫唤羽是执刃长子,更是年轻一辈里最年长的。即使因继承人的位置,外人眼里他二人乃水火之势,但两个人从未真正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