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冷秋白门可罗雀凄冷病房的第一个来客,陆雨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热烈到小气鬼冷秋白刚把小甜点拆开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就直接递给了陆雨,陆雨于是很乖巧礼貌地接过来在冷秋白眼巴巴的视线中慢悠悠地吃了个精光……
然后,停好车上楼来的雷霆一推开门,自家三叔托付给自己的小孩正在执着地撕自己身上的衣服,腿脚不便的冷秋白红着眼急得满头汗把床头的呼叫铃死命摁死命摁。
雷霆飞快上前把人揽过来,止住了小孩的动作,怀里的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潮红疹子,衣领已经被撕开,胸口被指甲划出了一道道血印子,估计是痒得厉害。
可能是过敏。但过敏也有轻重,雷霆心里有些发慌,把人抱起来就往外冲,尚存的理智还记得把没剩两口的甜点盒拿上。
幸亏是在医院,处理得及时,看着陆雨呼吸平稳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雷霆提起来的一颗心才算是微微放下来,看他时不时忍不住还要拿手去挠,雷霆就赶紧给他镇压下来。
陆雨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等那阵钻心的痒过去,整个人才缓过来,心里急得不行要起来,雷霆把人摁住,皱了眉:“干什么?”
陆雨眨巴着眼睛:“我去看看小白,他肯定吓坏了……”
雷霆有点无语,到底是谁吃了蛋糕差点挂了,心里有火,不冷不淡地回他:“林家有人在,你好好躺着。”
被人摁住不能动弹,陆雨干着急,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磨得雷霆松口递给他一只里三层外三层消毒的手机。
陆雨叭嗒叭嗒按得欢快,安慰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小同学,你想想,腿都快摔折了,爷爷也不理他,没人疼没人爱的,躺在医院里都有人要害他,惨,真是惨……
小蛋糕里检测出了杏仁的成分,冷秋白对杏仁极度敏感,只吃一点点就会休克,如果今天不是陆雨来了,吃掉整个蛋糕的冷秋白很快就会循环衰竭,心脏骤停,救都救不回来。
亲自打电话把陆雨叫来的林韵,此刻一张脸黑成了炭。
冷秋白性子高傲,爷爷生他的气,家里没人敢来看他,他也拉不下脸主动让人来。
林韵只好偷摸摸背着冷秋白发消息喊人来医院看看冷秋白这个孤苦儿童,也亏得陆雨心眼实在不计较那么多,一条“xx医院x科室xx病房”的短信就把他叫来了医院。
一眼没看住就被人钻了空子,林韵一气之下扣了庄望两年的奖金。
飞来横祸的庄望心里委屈成了球!滴滴滴滴消息轰炸给老大申诉。
不是,讲讲道理啊老大!你没回来的这十六天我是不是把小少爷看得滴水不漏?是不是挡回去了三十二份蛋糕四十八份烤串?是你自己一回来就把我轰走了吧老大!讲讲道理啊老大!
林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点在庄望的名字上,拉黑。
冷秋白整个人都蔫了,陆雨开导他的话他都看到了,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陆雨代他受过的事实。
他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自己一无所成,没给冷家做出过贡献,也没让几个真正的朋友放过心。
家里有人要害他,真的很正常,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着浪费资源……
林韵看他这样,自己心里也闷闷的,伸手把人抱起来,紧紧摁在怀里。
“你二叔觉得你碍事,等你没了,爷爷如果还是不认可他,他就会觉得爷爷碍事。你想走,我带你走。你想回去,我陪你回去。阿白,你的想法呢?”
他难得开口说得这么明白,他是在用爷爷挽留冷秋白,就算不顾自己,冷秋白还是在意爷爷的,很在意很在意。
冷秋白窝在林韵怀里不动,眼里的泪浸在林韵胸口,一片沁凉,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点点头:“回去吧。”
宋锦旋梅
大报告厅人满为患,大大的横幅高高挂起,主席台上花团锦簇,台下黑压压的脑袋,每一张青春飞扬的脸上都是朝气四溢的眼睛。
因为未经世事所以干净,因为未来可期所以又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意气,唐延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单是看着他们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所以母校这次邀请他回来做演讲,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哪怕短短两个小时的演讲需要他调整腾挪近两个礼拜的工作日程才能挤出时间来。
气氛热烈的互动结束后,到了离开的时间,这一届的新生代表上台献花,不同于常规的灿烂花束,新生代表捧上来的居然是两盆带着泥的兰花。
一盆开出来的是梅瓣型,每一片花瓣都比较圆,另一盆开出来的是荷花形状的水仙瓣。
这种兰花叫做“宋梅”。
他双手接过盆,笑得春风和煦,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兰花,难得母校有心。
唐延本来就长得好,不语不笑都风姿卓然,现在这样一笑起来,真是比开花的兰草还清隽,他对面的学生代表近距离受到冲击,已经呆呆地挪不动步子了。
人家送了花,礼节性地是要握握手的,但是双手都捧着花盆,唐延一时犯了难,有心想把花盆放到地上或者托人拿一下,又实在舍不得松手,眼睛盯着花闪闪发亮,挪不开视线。
新生代表帮了他。张开双臂靠过去,把唐延整个人全部揽在了怀里。
正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子,肩宽胸阔,唐延不由失笑,本来应该伸手拍拍他的背也算是礼节,可他双手拿满了兰花,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下巴搁在男孩肩上蹭了蹭,笑着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