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微微红了眼眶:“有劳师兄挂念,我还好,师尊呢,他老人家如何?我当时走的太急,都没有来得及和师尊说明具体情况就匆匆下山了。”
“你放心,师尊的身体健朗着呢,他也担忧你,此次下山,他叮嘱我务必要来看看你,让你有什么需要我或者大家帮忙的尽管提就是,千万不要觉得麻烦。”
宋青石看着她的眼睛,“听闻昭王近日频繁礼佛祭祀,颇有忏悔之意,你可恨他?”
“师兄,他身上那件佛骨法衣,袈裟上坠满了人骨装饰。天天满口仁义道德,说悔恨,不觉得可笑吗?”
宁辞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他不是我的仇人,我了解父亲,战死沙场他死而无憾,我只是不忍看着他拼命守护的河山被昏庸的帝王毁于一旦。”
宋青石担忧的望着她:“师妹,我明白,不管你做什么,昆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宁辞告别师兄从酒楼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马车突然急停,车内的宁辞一个后仰,堪堪定住身形,原来马车迎面撞上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身血色,气息微弱。
宁辞俯视着对方,良久,吩咐林珂将人抱进了马车内。
“主人,你不该救他,他脖子上的平安扣世间只有一个,是离王为小儿子生辰特意寻来的贺礼,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找他的人,您很容易引火烧身。”林珂警惕的看着面前躺着的人,开口劝道。
“可他只是一个扎着绺马尾辫粉雕玉琢的小不点儿。”宁辞看了看躺在一旁没有任何醒来迹象的人,“林珂,他没死,我实在很难做到见死不救。”
“我明白了,主人。”
待到了府内,林珂虽然帮着宁辞把少年抬进了房内,却还是皱着眉头,担忧道:“主人就算救好了他,我们恐怕也不能送他回离国。”
宁辞点头,眼底微微泛起波澜:“我知道,这是一步险棋,我虽然想利用他的身份,但这其中难免有私心,我也希望这孩子真的能侥幸活下来。”
圆月当空,如花似梦,镜中泡影。
祁灼醒来时,看到的是伏在床边的宁辞,他的呼吸很微弱,为什么自己还没死,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吗?
他试探的动了动,发现自己断了的骨头似乎被接上了,他废了很大力气坐了起来。
宁辞感受到了这轻微的响动,习武之人总是比常人灵敏的。
她睁开眼看见少年醒了,担忧的问道:“你觉得自己好些了吗?”
祁灼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宁辞刚要回答,就发现少年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凶狠。
“你……你换了我的衣服!”他变得又紧张又羞赧。
衣服是林珂换的,但宁辞看见他这副表情,突然就想逗逗他,于是淡定自若道:“是啊,我不仅帮你换了衣服我还帮你治好了伤。”
“你…你!”祁灼气的发抖。
“不脱掉衣服,怎么清理伤口,不清理伤口,怎么救你?”
宁辞不以为意,在她眼里,对方就是一个半大孩子,虽然自己也就比他大五岁而已。
“谁要你救?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还愿意活着?”少年越说越激动,眼中泛起了泪花,“我都被欺辱那样了为什么还让我活着?”
“可你就是还活着,你一息尚存,没死透,既然还有一口气,就说明你命不该绝。”
宁辞说这话时就看着少年的脸色变得又红又紫。林珂煎好了药送来,看到少年醒了,表情有些震惊。
“主人,他的恢复能力很强,没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醒过来,我以为他至少要昏迷几日。”
“嗯,我也没想到他能醒,把药给他吧。”安饶眯起眼睛笑道。
祁灼见到宁辞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很危险,具体哪里危险他也不知道,就是一种近乎可怕的直觉。
“我不想活着的…”祁灼的眼睛里透漏着死气,他的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偏偏力气还挺大,将林珂递过去的药一下推倒洒了一地。
“我是自杀的,我根本不想活着。”他咬牙忿忿道
“是你们把我又救活,让我继续带着痛苦活着。”
“你是不想活还是不敢活?”宁辞看穿了少年的脆弱,犀利的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冷,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口吻。
“我…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痛苦,没有人…没有人愿意帮我。”祁灼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可以留在这里,这里没有那些人了。”林珂不动声色的清理好地面,给出了提议。
“你想留在这里吗?”宁辞直视他的眼睛问他。
“我…我…”
“你若不想,我也可以送你去死,就当我救了个废物。”宁辞笑道,“其实死是一件简单的事,脖子一抹,一碗毒药,随便一种方式,都能让人轻轻松松的死,相比之下好好活着才叫难,你难道不想让那些伤害你,让你受尽痛苦和折磨的人也体会到同样的痛吗?你甘心吗?”
宁辞站在高处,少年的表情尽收眼底。
“把你害成这样的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多恶人逍遥法外,你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去死,让那些人继续开心幸福的活着吗?你真的不想见见更广阔的世界吗?”安饶仿若洞彻了他的全部,这样问道。
小孩子稚子之心,最是纯粹,祁灼坚定道:“我不甘心,我想让他们也头破血流,让他们再也不敢为非作歹,想把我受到的一切痛苦千倍百倍的偿还,我不甘心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