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刚刚杀了多少人,但却清晰的记得刀锋砍入人体时那一瞬间的恐惧和敌军士兵临死时绝望的目光。
"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子的。只是,既然已经来到了战场,这种事情还是赶紧习惯得好。"刑风与我并马而行,轻声说道。
"习惯?这是屠杀啊,怎么能习惯?"我低吼着,脸色一片惨白。
"不习惯也得强迫自己习惯。"秋心逸突然回过头来,递给我一个带子。
"什么东西?"我接过来,疑惑地问。
"干粮。"秋心逸淡淡地道。
我一愣,转头四顾,才发现除我们以外,所有的士兵都在马背上,边行军边啃起了干面。可是,我也有带干粮啊!
莫名其妙地打开带子,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即飘了出来。
"哇--"我终于忍不住趴在马背上大吐特吐。
白乎乎,香喷喷的水煮肉,我的最爱。然而,如今看到这肉,就让我联想起死在我手下的那些东陵士兵。
知道胃里再没有任何东西可吐,我浑身无力地抓着马缰,大口地喘着气。
"吃下去。"刑风一手按在我肩上,沉声道。
我抬起头,但前面的秋心逸没有回头看我。
如果不想死,一定要克服那种恶心和恐惧。我看看手里的肉块,咬了咬牙,一闭眼,强忍着反胃恶心,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15、
天色更加昏暗了,空气沉闷得一丝风也没有,厚厚的乌云如同海浪般翻滚着,沉甸甸地仿佛压在人的心口上。
离均县至少还有十几里路,我已可以清楚地听到低沉的战鼓声。
秋心逸脸上煞气一闪,冷哼道:"该死的李震,果然是去偷袭东陵的粮草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低声问了一句,"支援?还是撤军?"
虽然说,第二个选择想想也没什么可能。
"刚才那支军队应该就是东陵派出的援军了"秋心逸自语着,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随即一招手,叫徐亮捧过来简易行军地图。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战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暗暗为东陵默哀。
"就是这里了!"秋心逸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峡谷。
那个地方,正是在均县到东陵大营的必经之路上。
均县并不大,有一万军队就足以把它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何况李震手里有着三万大军呢,就算这五万人再加上去也摸不着敌人的边,还不如想办法吃掉援军呢。围点打援可是古代攻防战中最常用的招数之一。
"还可以再打一场吗?"直到大军妥当得在峡谷两侧埋伏下来,秋心逸才来到我身边低声问道。
"应该可以吧,已经好多了。"我淡淡地苦笑了一声,即使不能帮他,至少也不能成为拖累吧!我的确不想再在这个战场上停留一分一秒,但我更不想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面对危险。
左右看看,见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峡谷,没有谁注意到这里,我悄悄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来了!"刑风轻声提醒道。
我一愣,仔细凝神静听,果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似乎还在几里之外。果然,我虽然内功已经高过刑风,但在经验和应用上,和他相差的可不止一个档次。
"别紧张,就当是宰猪好了。"秋心逸一声轻笑,语气中有一种嗜血的味道。
宰猪?我听得哭笑不得。前世的我别说猪,连只鸡都没杀过呢!更别提现在杀的是活生生的人了。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秋心逸死死盯着峡谷入口处,抬手示意。
几万张弓都拉满了弦,闪着寒光的箭头齐齐对准了峡谷。
这次秋心逸带出来的五万大军都是弓骑兵,除了轻骑兵的标准配备外,每个人还都多带了一把刀,一张弓,两壶箭。上马是骑兵,下马就成了轻步兵和弓箭手,这可是平阳关最精锐的兵马了。
终于,峡谷入口处已经可以看到东陵紫色的军旗了。
或许是刚吃过一次亏,这支东陵军很是小心,先派了一支小部队进谷。
"怎么办?"我用眼神示意。
秋心逸摇了摇头,示意按兵不动。
或许是没发现什么,也或许是救兵如救火,东陵的大军终于开始进入峡谷。
我看得暗暗心惊不已,这一眼忘不到头的军队,看来凌慕华这回可是下了大手笔啊。
"准备动手了。"秋心逸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我一怔,不是说要等东陵大军入围再一举歼灭他们的吗?现在就出击的话,恐怕留不住对方的主力呢。
"东陵军人太多了,全部吃下来我怕会消化不良呢!"秋心逸一笑,随手甩出一颗黑黑的小球。只听"呯"一声响,小球在空中爆炸了。
一瞬间,峡谷两侧万箭齐发,顿时射倒了一大片,峡谷中惨叫连天,乱成一团。
"杀!"秋心逸一声大吼。
埋伏已久的西焰大军早已憋足了一口气,气势如红地杀了下去。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我不由自主地感到胸口一热,随手劈翻了几个东陵士兵,与刑风一起向那紫色帅旗冲去。
我对东陵的文字一知半解,也看不出那面帅旗上写的是什么官职,不过擒贼擒王总是不会错的。
不停地挥刀,我的脑子里已经没空去想那些慈悲,我只知道,在这里,不想被杀就是杀人。鲜血染红了战袍,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在这种大规模的会战中,个人武功再高也免不了会受伤,只是生还的希望比别人高那么一点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