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苓抿唇,忽地接话道:“漠北大败,玄铠军元气大伤。”
“确实。容氏一力主战,却忽视军情,不得塞北民心。任丘是甘州人士,此番心思便活跃起来。”
“今日我出面,无非是告诉他们我已知晓这摊浑水,不会由着他们指使。且塞北边卫哗变,背后却逃不开太子与裕王的博弈。”
“我见此番事态,并不会以此为终点。”
“所以江南丝织果然是幌子?”叶采苓却想到自己近些日子在丝织厂的观望,声音有些许的滞涩:“税负已经繁重,当地女工为了课税之余多织些布,已是双手起茧,星夜不停。”
“若是仅仅因为这些原因断了供给,滞销的布匹又如何呢?”
那些普通的民众又如何呢。
“小叶,你听我说。”
她此刻慢谢泓半步,抬头望他。
“我知天地不仁,生灵熬煎。我知朝堂利益盘根错节,仅靠表面文章自是无法打破。”
有阳光穿过飞檐琉璃瓦,自鸱吻上遥遥落下来,在谢泓的眼角上打上一道清寒而锋利的影子。
他道。
“你莫担心。既然他们已将我视为眼中钉,我便笑纳。”
“此番我以身入局——便欲要博一搏那只执棋的手。”
“公子,这便是你的计划?”
次日夜晚,叶采苓端着甜碗子,有些呆滞地望着湖面。
面前画舫朱红飞檐似要浸入云里,烛火照得整座画舫通明,水面亮得都要像烧起来似的。
谢泓破天荒地着一身月白绸袍,手里拢了把扇子,却是很有几分富家子的模样。
闻言执扇子敲了敲手心,道:“小叶何意?”
“公子啊,你真觉得我像是商行掌柜么?”
叶采苓无声地示意他去望此刻周围的人群。
衣香鬓影之间,大多数等待上画舫的人看着都很是沉稳,男子居多,更是几乎全部蓄须。他们两个年轻男女望着却是格格不入。
谢泓望望她手里端着的甜碗子,心里失笑。若她真想装好商行掌柜,不如在路上就莫要买甜碗子吃。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罢了。
口里却道:“无妨。宁氏此番手笔不小,只是此处等着登舫的人多是商行的罢了。还有不少京内有头脸的人物,也收到邀请了。”
叶采苓:“但宁氏与段元辅、任学士有关么?”
谢泓正色道:“并无此说。只是姑苏宁氏在当地富甲一方,宁氏也不愿偏安南江一隅。此番宁氏设宴,大抵只是试探一番,看看京中谁有意接洽。”
“他们自恃身份,大抵不会来。”
叶采苓一愣:“那我们此番前来又是做什么?”
谢泓无奈道:“江南织坊回来,怎的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