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结合此前因为兵士棉衣产生的哗变,一个她并不愿设想的念头在心里缓缓成型。
若枢兰人对大周的渗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边塞重镇的官吏被收买,或者更差的结果是,已经被直接替换掉。
下一步,边塞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么?
回京之后,一定要禀报。
叶采苓目光不动声色转向院外。而对方的眼神已经有些狐疑。
她将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何主簿叫住。
“叶女官……是京中委派?此番回京,可要向户部上报什么?”
叶采苓微微蹙眉,何主簿也正在打量着她。
而面前的女子此刻挺直脊背,只像没有听到一样,沉静地起身。行走间步伐端庄。
因为她的沉默,却让何主簿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刚刚的问话是在冒犯她一样。
有些时候沉默反而是一种力量。
叶采苓端住仪态向外行,只在踏出院门的时候微微偏头,表情冷淡。
“户部之事,你应当去寻户部各司郎中。我此番过来,也只是例行的巡视。”
“但甘州风物凋敝,你们身为父母官,应该有所感应。何须探户部口风?”
言语之前恰到好处的敲打,让何主簿心里一凛。
当下也并不打算试探,只道:“叶女官说的是。”
三步并作两步的起身送客了。
叶采苓强撑着走到巷口,见何主簿并没有送到此处,方才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回到住所,她立即叫醒侍女霜儿。
“霜儿,你且备车。”
此处不对劲。
她离开之时在何主簿院子里见到许多罐子,用黑油布蒙了,整齐的摞在背阴处。她只往近处走了几步,一种刺鼻的油烟味道便扑面而来。
像是她曾经在印坊时,燃烧松木留下的烟气,却远远比那刺鼻。
如此大剂量的油,只要一点火星便可以引燃。就好像他备齐这些东西,就是在等待一场大火一样。
什么样的人需要一场火?
借大火金蝉脱壳的人。
今日经历的已经足够多,叶采苓料想甘州官吏再警惕,此刻也会觉得她不再出行了。
心中的疑团逐渐堆砌起来,此刻都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出城。
马车借着夜色掩盖,在出城的道路上疾行。
到达离漠北玄甲营最近的驻地,已经是晨曦初露。
漠北雪片极大,层层落在盐碱地上,让干枯的风滚草也染上了白色。
京中也在落雪。
温道盈就在这样的细雪里,收到了从云州千里迢迢递来的信物。
打开包裹时她的手有些许的颤抖。
包裹内是一块玉牌。巴掌大小,玉色润泽。雕的是一对长足白鹤,正在引颈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