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兴致勃勃,像个开学第一天还没遭受过现实打磨的小学新生。晏京谦不同意他上二楼,那就在浴室和大厅里翻东西玩。
他用指尖沾水,在地上画出想象中的图形,浴室光洁的地面被他用水珠画成的海洋生物和景色连成一片,其中包括他自己,还有二楼的那个男人。
“这是什么?”开完会的晏京谦指着地上的一片水痕问姜颂,水迹并不规则,也不像是意外溅出来的样子,他依稀能辨认出是个长着尾巴但又不像是鱼的东西。
“我画的你,不像吗?”姜颂拽着他绕着自己的大作转了半圈,最后面对画出来的那只半人半鱼的生物。
“抽象派?”晏京谦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副画像,冷冷地吐出三个不带温度的字,用姜颂听不懂的方式进行了客观的批判。
“嗯。”姜颂以为这是他对自己创作出的艺术品最高的赞扬,骄傲地收下了他的夸奖。
“你还没教我写字呢?”姜颂扯着他的衣摆,还记着刚才的事。
谁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姜颂还一字不差地记得刚才晏京谦说的话。
晏京谦想问个明白,“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这个了。”
“我马上就要变成哑巴了,手语我学不会,如果学会写字,以后就可以写出来告诉你我每天想吃什么了。”
姜颂比划着几种鱼的大小,光靠动作很难分辨出他想要的品种。
“我要学的也不多,你告诉我那些扇贝、虾米还有螃蟹怎么写就可以了。”
“如果你觉得我有学习的天赋,也可以教教我怎么写带鱼。不,不要带鱼,这里的带鱼都不新鲜。我还是学金枪鱼吧,三个字听起来就很难写。”
“跟我上来。”晏京谦带着他往楼上敞开门的书房去,走了两步之后回过头,示意姜颂跟上来。
这是姜颂第一次进这间屋子,他摸摸书架看看窗台,对眼前的一切倍感新奇。
晏京谦已经摆好了纸和笔,在白纸的正中间写下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三个字,是金枪鱼?”姜颂指着纸上的字迹问他。
“不是。”
“三文鱼?”姜颂继续猜。
“沙丁鱼。”
小鱼听见自己被点名,十分开心,“是我诶,那你的名字怎么写呀?”
晏京谦微微一滞,虽然不理解他的用意,但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像平时签字那般潇洒。
姜颂看着纸上飘逸的三个大字,想学但却无从下笔。他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三个字连在了一起。
晏京谦只能在自己名字的下方又一笔一划重新写了一遍,方方正正的字体,看起来刻板又威严。
姜颂学着他拿笔的姿势,半是画半是写,写出的东西却和晏京谦教的全然不同,一个个原本应该端端正正的方块小字变成了圆润的球体,照葫芦画瓢都没能学到精髓。
小鱼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拎起自己的手笔向男人展示出自他手的作品。
晏京谦看着还不如自己小学一年级时候的字迹,把写着鬼画符的纸张收起,小鱼有点不乐意,伸长胳膊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
“你可以直接画出来给我看,就像刚才,你画得很好。”晏京谦眼神闪了闪,但还是很快恢复平常的模样。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信度,他冲着小鱼点点头以示鼓励。
他说得有道理,姜颂决定不再难为自己。与其在这里写不知道含义的大字,还不如画出来表达得更加清晰。
姜颂找了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画出一只瘦长的小鱼,他眼神发光,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问道:“你猜猜这是什么鱼。”
晏京谦怎么会猜不出他的心思,姜颂画的那条鱼就差把“沙丁鱼”三个大字标在脑门上。
他看着姜颂期待的眼神,别开脸全当没看见,故意不遂他的愿。
“我想想,两个字的?”
姜颂摇摇头,眉眼间掠过一丝失望的色彩,“不对,你再猜猜。”
男人托着下巴,故作思考,“嗯不是两个字,那就是四个字的鱼种,让我想想。”
“不对不对,也不是四个字。”小鱼用食指和拇指环成一个圈,用手势比出“三”绕着晏京谦在他眼前晃悠。
男人偏偏不愿意看他,每次不是抬头就是转身,总能恰好避开他的提示。姜颂觉得他简直太蠢了,画得这么好晏京谦都猜不出来,不光连错两次,就连他给的线索都能完美错过,现在更是直接闭上了眼。
他就差指着自己告诉男人画上的是什么鱼了。
晏京谦眯起一只眼,瞅见左右探头试探他的小鱼,觉得逗弄得差不多了,别待会又把鱼惹哭,掉得一地都是珍珠。
姜颂看见面前的男人缓缓接过他的画纸,认真端详,最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在他饱含期许的注视中终于说出了那句他等了很久的话。
“是沙丁鱼吗?”
几乎是一瞬间,小鱼连墨蓝色的眼睛都变得更亮,他小狗似的点点脑袋,笑出一颗小太阳的既视感,像是找到了珍宝那般。
“对!”
晏京谦没忍住,也随着他勾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来。
养了只逗起来很好玩的鱼。
上次遇见这么好骗的人,还是他那穿着开裆裤刚上幼儿园的便宜弟弟。
还在外地剧组工作的晏京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关下窗户。”他吸吸鼻子,指着半开的窗对助理道。
助理就是之前去晏京谦家照顾姜颂,结果把人吓得躲在楼道哭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