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拍别人照片,反被拍了照的人都傻眼了。
“几年级?”那人冷声问。
“哪个班的?”
没人回答他,只有雨水哗哗哗往厕所房檐以外的草地上落的声音。
“不说?”那声音既冷淡又威严。
来人不认识这一群胆敢在校园里打架斗殴的人,但这群打架斗殴的人都认出了拿手机的人。
欺负人的四人小组,面面相觑,不敢逃跑,因为逃也没用,都被拍了照片,往老师那儿一摆,能往哪跑。
何况得罪老师是小,得罪这个人除非以后不想在江城上学了。
除了受害者其余人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高高的学长抬手指了墙根,四个人便乖乖地排成一排,一个个贴好墙根。
学长往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干燥的手,撑上几个人摔跤时半掩回去的门扇。五根劲瘦修长的手指轻一用力,厕所门就打开了。
地上躺着一个红色书包,还有一地的学习用品,一把撑开的湿伞。
不用谁老实交待了,这件事一下就很明朗,四个人欺负一个人。
余芷仰着脸,看着那副高大的背脊,看着他指挥四个人把她的书包收拾好,指挥四个人一个一个说说今后看到她该怎么办?
“我保证绕道走。”
“我也绕道走。”
“我,我也是。”
“我也绕道走。我认识你的博延哥哥,我哥哥也在高中部,他跟你一个年级来着,”女孩子头发一刀剪在脖子根下,虽然穿着校服,但其它细节打扮得时髦、朝气。
红着脸蛋,满眼爱慕,眼睛盯着个子整高出大家一个头的英俊大男生,娇羞地攀关系,身上的凶神恶煞早不在了,手指敛着脖子边的短发,报了大哥的名,又报家里父母的名。
余芷缩在湿漉漉的角落则是另一番境况,红着的眼眶子早流出眼泪,乌青的长睫毛湿湿的贴着下脸皮,薄薄的鼻翼上沾着雨水,还在委屈地翕动着。
后来她花着眼睛从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衬衫的人手里接了书包,也接了雨伞。但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那天的保证很管用,后来就真没人再找过她的麻烦。
多少年以后那手指筋脉的颜色余芷一直都记得,少年人独有的消瘦筋骨余芷也一直记得。
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她也同样记得。
这是余芷一个人知道的最初的缘分,但缘分太浅,浅到那天下午一时的交集,就是最后的交集。
在校园里偶然遇到,相对走过,余芷每每都念着那份莫大的“恩”,而那个大大的、高高的、明晃晃的人根本不在意那种顺手而为的帮助,大概也不记得谁受了他的恩惠。
后来,一天一天过去,余芷独独地,热烘烘地将一个名字装进了心底里。
再后来是余父的机敏让余芷又突然出现在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人面前,这不是天大的缘分吗?
余芷眼底空空地垂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