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潮湿的环境里找不到可以使用的干柴,于是在营地里无聊至极的我要来了卡萝的备用手电,把它和我的一起架起来,搭成了一个极度简陋的电子火堆。
看着我瞎搞的卡萝用一种“我不理解但好吧”的表情来面对这个电子火堆,手电光打上天际,消逝于茫茫夜空,稀稀的几片云层挡不住万千星辰,但红太阳隐隐的晖光却将它们掩蔽了不少,余着的只有那些亮度高的,静静闪烁。
“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但一直没问你。”卡萝撑着脑袋,这会她打开了头盔,扎在脑后的金发散落了一些在防护服外,在白光手电的映照下近乎透明。
“嗯?”我略略地僵了一下,没看她的表情,假装自己还在调整手电的位置,“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不想做舰长呢?我以为这会是每一个进入星际联盟的人的梦想。”
“我?”我放松了些,哈哈一笑以掩饰刚刚的不自然,放好电子火堆,双手向后一撑,看着她回答道,“我只是个医学生而已嘛。”
“而且当舰长多累啊,指挥一整个舰队,在医务室摆烂也挺好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卡萝无奈地笑了笑。
“你呢?你为什么想当舰长。”我随口问道。
“这么大的宇宙,很少有人会放弃遨游其中的机会吧。”
“是啊。”
“成了舰长,我就可以向星联提出路线申请,最大程度上地想去哪就去哪。”
“的确,很自由。”
“而且,我想做更多,不仅是为了这些。”卡萝敲了敲她终端机的屏幕,点开了上面挂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两个小孩子在一个游乐设施上笑成一团,金发的那个应当是卡萝,跟她一起的另一个红发女孩我却不认识,也从未见过,我于是看着卡萝,等她告诉我这张照片的故事。
“她叫瑞贝卡,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我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捣蛋后被罚。
也一起做梦,讲一些童言无忌的豪言壮语,是她先说她以后要去星联当舰长,再叫我来当副舰长,我们一起看黑洞,往里面扔垃圾。
才十三岁,她就食言了”
没说两句,卡萝的声音便有些哑了。
“节哀”我说不出什么别的安慰的话语,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她。
“她早夭得太突然了,就好像是上帝要给我们这些非自然出生的孩子一些惩罚一样的,但又不是,我也不知道。
在那之后我难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时间的帮助下慢慢治愈自己。
你知道的,在这个社会化抚养完全成熟的社会,我们更多会将一起长大的好友视为家人。她的离世对我来说等同于失去了一个亲密的姐妹。
我从来没有忘记她,第一次飞上蓝天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如果瑞贝卡还在,她一定会跟我一样爱上这种感觉。
也许是我的个人英雄主义情节在作祟吧,她离去的时候说了什么其实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在那之后我满脑子就想着一定要带着她的那份加入舰队,成为舰长,代她看遍她没来得及走过的一切景色。
虽然我们其实不可能对着黑洞扔垃圾,但我可以带着她的照片远远地看看黑洞,然后说,我要把你扔进去,让你那么早抛下我。”
卡萝哈哈了两声,抹了抹脸,几滴泥水跟着她的动作被擦到了脸上,黑了一块,我没忍住,伸出自己的手背帮她抹了去。
“谢谢。”她摆摆手,笑着说。
“我很少跟别人提起这个故事,只是今天突然又回忆起了,没忍住想跟你讲讲。也许是在黑暗中走了两天,情绪不佳的缘故吧,容易多愁善感了。”
“没事的,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提起你的故事。”我柔和地笑了笑。
“休息吧,明天就能走到日出点了,久违的太阳!虽然是红太阳。”
说着,卡萝起身,顺便拆了我架上的电子火堆,关了手电之后将我的那把递还给我。
我点头接过,收好之后各自回了营帐。
闭目歇下,一夜无话。
章节十八
18
很久以前,我曾经看过日出。
那是我父母仍然在世的时候,我还小,有着对世界的无限好奇和用不完的精力。
那时我的父母正休假,问我想不想去哪里玩,我告诉他们我想看日出,于是我们去了一座名山,搭着运输艇在半山腰的酒店住下后,我在父亲临时做下的计划中得知了我将经历人生第一次凌晨清醒的状况。
当时的我还小,有着规律的作息,对这个消息的反应那是极度的不情不愿,甚至差点闹脾气扫了父母亲的兴。
然而当时间真的到了凌晨三点半,我昏昏沉沉地被叫起来半夜爬山之后,我竟然很快从起床气中摆脱,恢复了小孩子特有的欢乐。
上山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感受,我已然尽数忘却,也许本来就是没有感受的,只是现在的我认为自己当时应该有感受,颇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
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微微亮,太阳尚未升起,远处是白雾浪卷万里青,身边是人海茫茫翘首盼,混乱中我被我父亲抱了起来,他找了块比较高的石头站着,又将我母亲也拉了上来,我们在高处等着,等待着太阳出现的那一刻。
画面定格,我看不清站在石头上的三个人的脸。
睁开了眼,我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也许是因为再向前行进几个小时就可以看到日出了,我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忆起了幼时和父母去看日出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