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那块巧克力,在你发现我对你图谋不轨却还是让我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没能干脆利落的拒绝的时候,你就已经要被剥下那层塑料壳了。”
卫东南侧头,看向赵赢有些怔愣的双眼:“你觉得呢?”
赵赢没有觉得,赵赢也无话可说,他靠在床边,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视线迟迟没有聚焦,像是完全没听明白卫东南刚才在说些什么。
寂静持续了很久,久到卫东南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会像之前一样,用沉默来面对所有事。
赵赢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床单,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喝酒吗?”
楼下不远处的小超市很小,大约只有菜店的一半,这样的规模,竟然还做出了一沓能储值的会员卡,卫东南把卡递过去的时候赵赢几乎没掩饰住眼眸中的震惊。
卫东南笑道:“我出的主意,我觉的这店铺早晚要黄,所以让他们开业储值优惠,这样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拎着两件啤酒上了楼,赵赢又从衣柜里翻出两条棉质睡裤来,将其中一条扔给了卫东南。
看着卫东南疑惑中带着兴奋的眼神,他无奈道:“换上吧,这个舒服些,新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没进客厅,又坐回了卧室的床脚边,赵赢把窗户开了个缝隙,微凉的风就透过缝隙吹进来。
赵赢拉开拉环,没管卫东南,喉咙吞咽间,一罐啤酒以飞快的速度变成了空罐。
将啤酒递到嘴边的卫东南愣了一瞬,看了看手中的酒,缓慢抿了一口。
好歹算是个酒吧老板,他这点儿酒量,还是省着点儿用吧。
他心思微动之间,赵赢已经又开了一罐,几口灌进嘴里。
易拉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
看着赵赢打开第三罐,他正要阻拦一二,就见赵赢拽开了拉环,却没送到嘴边去。
赵赢看向卫东南,忽然朝他伸出手去,卫东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那只手却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而是他旁边的吊坠,刚才换裤子的时候,他随手放在了旁边。
小巧的吊坠,小人儿,粽子。
赵赢指了指上头那个张狂的小人儿:“这是我朋友,叫喻成,他才是那家酒吧的老板,我跟他说过,这东西卖不出去,他不信我的,非要做,后来一大半都当成赠品送出去了。”
他的手指摩挲着上头的字迹,刺绣的触感,那是他写的字。
“那时候我大多时间都在喻成的店里,不缺钱,也没什么想做的,他给我留了个位置,说是为了圆梦。”
喻成兴奋的语气犹如就在耳边:“到时候就在角落里留一个神秘的大佬位,就是那种有客人来问,服务生回答‘不好意思,这卡座不对外出售’,然后永远留给我们自己坐,任谁来看都觉得我们是神秘的背景深厚的大佬,想到就觉得很爽。”
赵赢复述着他的话,即使语气平淡,却掩饰不住其中的笑意,说起这些的时候,卫东南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是放松的,心情飞扬的。
“除了我和喻成,还有一些人,偶尔会过去一起玩儿,但他们都是学生,工作也很忙,来的时候很少,喻成的酒吧又比较乱,我们就会出去吃饭。”
“喻成开酒吧,尤尤学的是美术,现在还在读研究生,画画得很好,薛孟比我大两岁,是个未婚秃头的程序员,钱五角是个孤儿,现在也在读研究生,临床专业,褚自然高中毕业,现在开了个烧烤店,还有我的老师……”
赵赢的话顿了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我的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桃李满天下,我就是他从路边捞回来的,钱五角现在能读到研究生也多亏了他,可以说,我们这些人就是因为老师才聚起来的。”
卫东南:“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赵赢苦笑,微微抬头,躲开了他的目光,视线仿佛要穿过天花板落到某颗星星上去。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现在应该还在教书呢,算算,应该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但他那样的人,应该会被返聘,哪怕没有,也不会放弃教育事业的。”
卫东南迟疑道:“他……”
“死了”,赵赢又灌了一口啤酒,“因为我死得。”
每一个陷入感情中的人,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有分寸,能在或许会来临的狂风骤雨中保护好自己,赵赢占据的年龄的优势,只会更甚。
如果不是这份自负,他也不会在二十八九的年纪还被人耍的团团转。
当然,“耍得团团转”这样的形容不是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是喻成为了帮他脱敏,大剌剌的往他伤口上撒盐,他听多了,就也跟着这样说了。
他在喻成的酒吧里看见了太多的东西,自认通透,却还是没能幸免。
年轻的男孩儿,精致漂亮,踏进店里的时候就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搭讪的人,试图占便宜的人络绎不绝,赵赢和他们却不一样。
他做了一件在卫东南身上也做过的事情——查了那个人的身份证。
宋玉,刚满十八岁,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本人几乎没什么区别,精致又漂亮。
似乎是觉得赵赢这人很有意思,这一天之后,宋玉无数次出现在赵赢身边,奇妙的缘分接踵而至。
即使看过再多,赵赢也没能拒绝那双眼睛里炽热的爱意,他答应了,在一个光影斑驳的黄昏。
黄昏大多时候很美,赵赢却算不得有多喜欢,现在看来,也许那也是一个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