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傲娇?”凌行舟笑道:“在节目上还真看不出来。”
“在不怎么熟的人面前喜欢冷脸,说些有的没的呛人的话,毒舌得要命,熟了之后发现是个外冷内热的,再后来,变得像是被驯养的野猫,爪子也不伸了,也不对你哈气了,日常懒洋洋地撒娇,指挥你做这个做那个。”七林看着窗外的树,眼睛却没有聚焦,像是透过风景在看过去的一段回忆。
“其实挺好养的,他在我那儿住了半年多,越来越黏人,睡迷糊的时候喜欢无意识地往怀里钻,喊起床的时候都需要抱着起。”七林轻声道:“我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我比谁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凌行舟一直不忍心打断,七林描述的画面都太美好,美好地像是在给他叙述罗曼蒂克电影。
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心中总是藏着一点烂漫因子,凌行舟也不例外,他听着七林的故事,不由地在检视自己——他忽地明白自己一直都能分清楚虞亦廷和虞亦清的原因了。
他设想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地,刚醒来的时候摸到身边有一个人,他能想象出虞亦廷躺在他身边的场景,却想象不到虞亦清的。
他关于虞亦清的回忆和设想从来不具象化。
一方面原因可能是虞亦清其实并不亲近他,即便在他们暧昧关系存续期间,虞亦清看着对他百般迁就,可是他很少抱他,很少牵手,更别说亲吻,虞亦清的靠近就像是夏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只能留下一点残余的香水味,证明他来过。
可虞亦廷不一样,虞亦廷看着冷硬,又不会像虞亦清那样一口一个“宝贝儿”“小舟”地哄着,可你却能认真地感受到他就在你的身边,不远不近,但一直在。
“我只知道你们之前有一桩案子,是因为那件事吗?”凌行舟问。
“那不过是一个附带的结果。”七林眼中透露出悲痛,像是冬日悬挂在屋檐下的冰棱,刺手又冻人。
“没有任何预兆,我们的关系一如从前,一次我出去有事,在外地耽搁了两天,原本两三天能回来的,拖到了五天,又是下雨天,我回来的路上还给他带了喜欢的甜食,那个时候我和我的合伙人已经有了些不合,我怕他牵扯其中,什么都没告诉他。”七林飞速地用三言两语带过那段刺痛他的回忆。
“我一进屋,看见他和我那个合伙人在床上,他露着上身坐在床边,那个合伙人盖着被子,斜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报复的情绪,当着我的面,点了一根事后烟。”七林声音在颤抖,“我没敢看他一眼,冲上去就把那个合伙人打了一顿,打完之后拉着他走了。”
“我什么都可以包容他,但是我受不了这个,我等着他解释,他只说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七林刻意压低声音,免得自己激动,“再之后,他就不肯多说一句,不管我怎么问都不开口,我一气之下提了分手,他同意了。”
“他租的房子还有半个月租期,没有立刻搬走,但是一直对我视而不见,反而和我那个合伙人走得越来越近。我更生气了,连哄都没哄他,再之后,我收到了合伙人的信息。”
“他说秦时明一直有皮肤饥渴症,说我自己出差那么久满足不了秦时明,秦时明才去找他的,还发了他们两个的亲密照。我气昏了头,再也不想看见他,让秦时明的房东和他解除合同,赶他走。”
“他没多问什么,还是没有解释,直接走了。”七林道:“再之后,我和合伙人打官司,想找一个可靠的律师,也是我受不了,想找他,就联系了他。”
“他同意帮我受理。”七林说,“我当时想着见到他这次非要逼出话来,可是没几天,他又反悔了,不接我的案子,拒绝见面,并且拉黑了我的联系,再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他。案子输了,马场卖了,我的事业受到重创,每天睁眼闭眼就是经营的钱,渐渐地也少想他,直到后来东山再起,又在共有那里得到他的消息。”
“你是说,在这段时间内,他只发了那一条宣传综艺的朋友圈,所以你们的共友才截图给你?”凌行舟问道:“那他以前发朋友圈多吗?”
“心情好的时候很多。”七林苦笑道:“其实我能感受到不对劲,不管是当初他和合伙人那件事,还是后来他突然不接手我的案件,我都能感受到出了问题,只是我找不到问题所在。他自厌的时候,喜欢把一切肮脏恶心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堆,我其实早该知道他情绪不对劲的。”
“我又不贱,明知道一个出轨还要苦苦挽留,只是我不信他是这样的人,加上一些蛛丝马迹觉得前后关联不上,从而对过去的那些事表示怀疑。”七林轻声道:“我来参加节目,也是想碰碰运气,谁知道运气都用在见到他了,后面一点也不顺利,哪怕在床上都逼不出他一句话来,后来我又出了事,现在他又这样,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办了。”
凌行舟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脑海里忽地想起之前秦时明和自己说过的过往,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这个念头是真的,而这个线索又是秦时明告诉他的,这就说明是秦时明在向他求救——就像是他隔了那么久突然地一条朋友圈一样,也是在向七林求救。
或许他的心理状态并不是七林的事件才引起的,而是积郁已久,久到他觉得不能自救了,才有意无意地发出这样的信号。
凌行舟不自主地看向病床上的秦时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时明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正静静地看着他。